不过,赵书勤没有介意。毕竟,二舅乃乡野粗人,斗大的字也不识一箩筐。格局狭隘,目光短浅,贪利忘义,赵书勤大可不必跟他一般见识。因此,赵书勤把更多时间搁在处理大舅的遗产上。所谓遗产,其实也就是大舅留下来的那栋破败木房子。俗话说,破家值万贯。木房子虽然破败严重,但也不是一文不值。若出售,也还能换几个钱。赵书勤与母亲张罗,把大舅的木房子变卖了。得到的钱,交给二舅。木房子出售的消息放出去后,很快就有几个专门收购旧房的外地人上门来,跟母亲协商交易事宜。经过一番简单的讨价还价,最后以八百元成交。房子拆解前,赵书勤与母亲再次对屋内剩下的物品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清点。大舅下葬的那天,赵书勤和母亲就简单清理了一下,把大舅生前所用的大部分什物,包括锅碗瓢盆和被子衣物等,统统拉到河边随着符包烧掉了。对于那些尚有价值又不会引发太多心理忌讳的,则尽量保留下来。赵书勤母子俩现在要清点的,就是这部分物品。
清点的结果,颇让人意外。一是,在一个精美的瓷罐里,发现了大舅平时存下的部分积蓄。有百元大钞,也有十元五元的零钱。赵书勤合计了一下,有六千多元。看来,大舅还是一个注重积蓄的人。母亲平时给他的生活费,他尽量节约,留点做积蓄。二是,赵书勤还在大舅留下的一本中医书籍内发现了一张旧照片。照片上,一对身穿军绿色制服的青年男女背靠背地坐在一块草地上,双双面露羞涩的微笑。其中的男青年,赵书勤依稀觉得像一个熟人。他端详良久,猛然觉悟,原来就是何淑懿的祖父何建教授。虽然如今岁月已在何教授的脸上留下了沧桑的印记,但与年轻时相比,何教授还是保持差不多的形象和风度。年轻时的何教授,青春俊美,文质彬彬,一看就是特招女孩子喜欢的翩翩公子。女青年则容貌清秀,身材娇小,扎着两条马尾辫,娴雅淑静,笑靥如花。照片标有日期,是六七年摄的。那个年代,年轻的何教授能与女青年如何亲密无间地拍照,足见两人关系之非比寻常。赵书勤不禁疑惑,何教授的照片何以出现在大舅王大一的家里呢?与何教授合照的这个女青年又是谁呢?赵书勤试图将这些疑问找母亲解答,结果母亲也是不明觉厉。她也不认识照片上的女青年。母亲认为,女青年应该是何教授的恋人。至于照片何以出现在大舅家,母亲的看法是女青年或许是他们王家的某个至亲。所以,大舅才有机会存其照片。具体是哪个至亲,母亲又说不出来。赵书勤也就不再深究。他把照片收起来,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当面向何教授请教。
变卖房子,再把大舅的其它后事处理完后,赵书勤和母亲准备回天同县城。农历新年即将到来,他们想早点做准备。回县城前,赵书勤特意去看望蒙晓璐。如他所料,她已经回到宰喜侗寨。赵书勤大舅的丧礼,她还代表他们家来送了礼。赵书勤由于忙上忙下,无暇与她聊上太多。只是,见到心爱的女孩,赵书勤还是无比激动和欣慰。不过,与赵书勤的一腔热忱相比,蒙晓璐的表现就要冷淡得多。她甚至似乎都不怎么喜欢与赵书勤搭话,反而与村民们聊得火热。大家都夸她,念大学后,不仅变得更漂亮了,而且更有女人味了。蒙晓璐听后颇为得意。见蒙晓璐不搭理自己,赵书勤有些失落,认为这是何淑懿冒用他手机给蒙晓璐发的那条挑衅式的短信引发的恶果。之前,蒙晓璐还主动给他打电话,诉说对他的思念,并约定在炉江见面。一切似乎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但那条短信发出去后,情况又急转直下。蒙晓璐索性连他的电话都不接了。所以,他得好好跟她解释解释,采取亡羊补牢的救济之策。
赵书勤提着一袋丧事剩下的红扣肉来到蒙晓璐家。刚到大门口,就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院子里传出来。赵书勤一听就知道笑声来自蒙晓璐的父亲蒙正刚。他整肃一下衣着,昂首挺胸,准备大踏步进入院子。可刚迈入大门,赵书勤就发现院子里蒙正刚与一小年轻在开怀畅饮。小年轻约摸二十出头,戴着一副眼镜,高高瘦瘦,面如冠玉,操着一口标准的东北话。蒙正刚则说着蹩脚的普通话,与小年轻聊得正欢。两人架着一个小火锅,喝着碗盛的米酒,高谈阔论,唾沫横飞。小年轻面朝大门方向坐着,由于专注于与蒙正刚聊天,没有注意到赵书勤的到来。赵书勤连忙闪身退出来,躲到大门旁偷听两人说话。而后得知,小年轻是漠南人,名叫李旦,目前正在林城大学念书,与蒙晓璐在同一个系,高蒙晓璐一届。可能是喝高了,李旦说话基本没有什么顾忌,好几次都径直说他喜欢蒙晓璐,希望蒙正刚能支持他俩在一起。蒙正刚则老奸巨猾,没有直接表态,只是说一切听从蒙晓璐的意志。只要是蒙晓璐喜欢的,他这个当爹的一般不会过多干涉。说罢,蒙正刚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从笑声里,赵书勤听得出蒙正刚对这个李旦还是比较满意。
但赵书勤这边就不满意了。他万料不到,蒙晓璐居然在林大又交了一个男朋友。这一事实犹如晴天霹雳,几欲把赵书勤的五脏六腑震碎。赵书勤感到天旋地转,倒在墙上,随即软瘫在地。手中的扣肉袋子也掉到地上。良久,赵书勤才缓过劲来。他把这半年来,尤其是蒙晓璐到林大念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