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同时,已是晚上十点多了。两人一起吃了点宵夜。赵书勤原本打算带黄嘉臻去家里住宿,但考虑到家里有母亲在,有二舅妈在,可能妹妹也在。黄嘉臻再去,住的地方可能就比较紧张了。思前想后,赵书勤还是决定替黄嘉臻找个酒店。由于雨雪凝冻灾害造成一些基础设施大范围受损,整个天同县城到处停水停电。水电工人正在加班加点抢修受损线路。赵书勤问了好几家,才找到一个正常营业的酒店。赵书勤把黄嘉臻安顿妥当,便径直回家。
母亲王慧中得知儿子回来,已经提前把饭菜准备好了。大家都在等赵书勤的到来。由于停电,家里不得不点上久违的蜡烛来照明。烛光昏暗,摇曳不定,影影绰绰。赵书勤感觉一下子回到了童年时代。那时,宰喜侗寨尚未连接上国家的电网,村民照明,或燃松香,或点蜡烛,或烧煤油。现在文明的灯火,直到若干年后才姗姗来迟地照亮这个当时较为偏僻的侗寨。因此,童年时有相当一段日子,赵书勤的夜晚几乎都是在黑暗里度过。有时晚上需要看书,就点蜡烛照明。赵书勤本来就勤奋好学,虽然不是天赋异禀,学习成绩不突出,但对知识的渴求,对未知的探索,还是有增无减。所以,经常晚上秉烛夜读。第二天起来,脸上被烛烟熏得黑魆魆的,像头黑猫一样,闹出了不少笑话。童年时的黑暗经历,就是如此,既是物质匮乏年代的辛酸无奈,又是苦难人生的诙谐点缀,让人刻苦铭心。不过,这段短暂的暗黑经历,以及他们赵家之后逐渐摆脱贫困,走向小康,让赵书勤明白,只要努力发展,所有的黑暗都是暂时的。光明一定降临。
母亲对儿子的归来,自然是欣喜万分。儿子自从上大学后,就不怎么回家了。做母亲的,当然就倍加思念。尤其是,面对婚姻的破裂,女儿的叛逆,儿子就成为了母亲活着的唯一希望。好在儿子还算听话,也比较上进,对她也比较孝顺,母亲甚为欣慰。
赵书勤发现,母亲比以前更黑更瘦了。眼睛深深地陷进眼窝里,空洞洞的,黑乌乌的,形容异常憔悴。加上她骨折的双脚尚未痊愈,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不得不借助拐棍维持行走。赵书勤看在眼内,疼在心里。眼睛一酸,差点滚下泪来。他更是暗暗鞭策自己,一定一定要努力完成学业,以便将来毕业后找到一份好的工作。这样,才有能力赡养母亲。母亲也就不用再受苦受累了。
甚而,赵书勤开始检讨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来。他觉得,有时间,应该多陪伴母亲,而不是动不动就出去玩耍。母亲日渐老去,再加上遭逢婚变,意志消沉,心绪低落,人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更需要儿女的陪伴和慰藉。人生处处是风景,旅游不必急于一时。母亲却只有一个。这辈子留下遗憾了,那将是永生之痛。而且,旅游这玩意儿,既浪费钱,又荒废时间。目前,求学阶段,应该以学业为重,多看点书,增长见识。将来毕业后,如果能以一个优秀大学毕业生的荣誉出道,也是对人生的加分。这么一想,赵书勤更是暗暗下定决心,不再贪玩,不再妥协,一心一意谋学业。自然,赵书勤所谓的妥协就是,他可能不再唯父亲赵德胤的意志是从。尤其是,在对待何淑懿的态度上。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他必须旗帜鲜明,态度坚定。
二姨把饭菜端上来,堆积了满满一桌。赵书勤已经许久没有尝到家里的饭菜了,面对一桌丰盛的熟悉菜肴,早已馋涎欲滴。除了赵书勤母子和二姨,还有妹妹赵楠楠和她的男朋友。赵楠楠刚做完流产手术,身体尚虚弱。她的男朋友便上门来照顾她。经过打听,赵楠楠的这个男朋友与她同班,也是从乡下来的孩子。望着两人稚嫩的脸蛋,再想到两人所干的糊涂事,赵书勤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本想教训妹妹一番。但当着一众亲戚的面,又不便大动肝火,只能生闷气干瞪眼。母亲还把二舅一家人也请来了。为了减轻二舅家的负担,经过母亲介绍,二舅妈也到天同县城谋了一份给酒店做保洁的工作。虽然工作强度大,工钱不算高,但多少也可以给家里补贴些许用度。家里两个年幼的孩子跟着到城里来了。在母亲的努力下,两个孩子也都在县城找到了学校就读。表妹留在镇里上初中。周末就到城里与父母团聚。这样,二舅一家也算是搬到城里来居住了。
大家围着餐桌,开始享用晚餐。借助微弱的烛光,一家人边吃边聊,有说有笑,其乐融融。赵书勤甚感欣慰。他所希冀的,不正是这种亲人团结和睦,经常聚在一起,享受幸福温馨的时光吗?母亲的脸上,也露出了鲜见的笑容。只是,妹妹赵楠楠与其男友态度傲慢冷淡,始终一言不发,似乎很不欢迎亲戚们的到来。二舅和二舅妈的关系似乎也出现了罅隙。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赵书勤寻思,可能是受到二舅妈之前借粮受辱一事的影响。
用完晚餐,赵书勤协助二姨收拾餐厅。母亲把二舅一家送走。妹妹赵楠楠则旁若无人地与其男友在沙发上打闹嬉戏。目睹两人肆无忌惮的样子,赵书勤实在是看不下去,便数落妹妹几句,说两人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干一些乌七八糟的烂事。赵楠楠自然明晓哥哥的意思:这是在嘲讽她与男朋友早恋堕胎一事。赵楠楠毫不示弱,反唇相讥,说赵书勤女朋友好几个,每天周旋于不同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