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东来
程欢成人以后，程志就很少去庠序了，他要为姐姐去白雾书院的事情做准备了。
偶尔去庠序，也只是为了看望谷之一。
眼下让他犯愁的是，他不知道能从哪里弄来银两。
货币原本在石门镇并不显得重要，大家很少需要交易，偶尔需要，也是采用以物换物的方式。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石门镇已经与外界相通，加入了人间秩序。
在人间秩序里，钱财尤其重要。
程志这般年纪，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帮着家里做事，为父母分担一些压力。
比如，他现在要帮着家里牧马。
从这里开始，程志开始接触到马术。
马术属于君子六艺中的“御”，是儒家弟子必备的功课。
但是谷之一专注修心之道，成日读书，“射”、“御”两项技艺是彻底荒废了。
石门镇家家户户都有几匹骡马，这里的人们从小就能够接触到马术。
但是这里的骡马都是用来驮运货物，要求不是太高，服从性远远比不上军马。
换句话说就是没有彻底驯服，保留着一定的野性。
程志长相瘦弱，父母一直不放心让他接触马匹，生怕发生危险。
直到现在，程志个子长高了许多，身上也有了些许气力，父母这才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将牧马这件事情交给了他。
这也是程志软磨硬泡之下的结果。
程志一直认为大家对他有所偏见，他只是看起来比较瘦，但是身子并不弱，“瘦弱”二字着实是对他的污蔑。
为了消除这种偏见，程志开始疯狂练习马术。并且，他还专门挑选了性子最烈的那匹高头大马来训练。
结果便是每天要被那匹叫做“红焰”的烈马从马背上甩下来七八次。
换作别人，恐怕早就惧而远之了，但是程志偏偏不信这个邪。
这得益于他不怎么惧怕疼痛！
不是感觉不到疼痛，而是不害怕疼痛。
比如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一个人在端起盛满开水的杯子时，手会不自觉地松开，根本不用经过脑子，这是人的本能反应。
而程志却偏偏能够克服这种反应。
如果他愿意的话，就算手被烫起水泡，他也可以做到不松手。
程志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仿佛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只是这样的天赋好像毫无意义，并不能显示自己的意志力有多强大，反而让人家觉得自己反应迟钝。
值得庆幸的是，程志每次被红焰从马背上甩下来都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最严重的一次是摔下来的时候脚被缰绳缠住了，在地上被拖行了近百步，身上到处磨破了皮。
这件事情他一直没敢告诉任何人，否则又要被当做文弱书生看待了。
不过，这也让程志意识到了自己在养身之道上确有不足，气力与精力上有些弱小。
如果换作苏明，就算被拖行两百步，凭他那身铜皮铁骨，定然不会受到伤害。
不过，这样的情况是不会在苏明身上出现的。如果有哪匹马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会被他揪着马鬃摁倒在地上。
好在程志发现修行养身之道似乎并不是太难，只要掌握合适的力度，不断对身体进行锤炼，就能够得到很好的提升。
一段时间过后，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身上的肌肉较之前结实了，骨骼也硬朗了许多。
这就是精力得到提升的结果。
同时，他的气力也精进了不少。
现在，红焰已经很难把他从马背上甩下来，他的马术也在日复一日的练习中突飞猛进。
程志每天早上最开心的事情就是骑着红焰，一路驰骋，将马匹赶到南山上吃草。
然后他便躺在草坡上，叼起一株狗尾草，仰望天空，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微风，生活无比惬意。
尤其是在下雨之后，由于特殊的地理结构，亚水上的白雾会形成雾潮，奔涌而上，笼罩整个石门镇。
整个过程无比壮观，堪称一大盛景。
只要夜里下过雨，程志就会很早出门，只为了不会错过这一奇观，百看不厌。
他时常幻想，有一天，白雾之中会不会飘来一位仙女，相中自己这个穷酸书生。
不，他还算不上书生，只是一个穷酸农夫。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程志便从睡梦中醒来。
若是换作平常，他会选择再眯一会儿，等到天亮之后再起床。
但是听见屋檐上滴下来的雨滴声，他知道昨夜下了雨。
于是，他不再贪睡，翻身下床。
来到马厩，给红焰备上马鞍，赶着其余三匹马，朝着南山奔驰而去。
抵达南山中腰，天还没有大亮。
俯瞰整座小镇，街巷之间空无一人，所有人都还在睡梦之中，除了程志。
程志将马儿放在一边自由吃草，自己则寻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准备静坐冥想一会儿。
正要闭上眼睛，程志眼角瞥见江面上似有异动。
他赶紧转过头，望向东方的亚水。
只见江面上的白雾开始汇集，翻涌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