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本就是一块不毛之地，在这里生活的多是彪悍凶民、强盗流寇、还有被帝国流放的罪犯。
北王执掌北境之后，遵循圣人教义:“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在乡里之间兴修庠序。
一来教化百姓，改善民风。二来培养读书人，为王府所用。
石门镇的庠序建在镇西，共三间屋子。
西面一间最大，为学堂，是授课的地方。南面一间次之，为藏书间，收藏着谷之一收集来的各种书籍卷轴。北面一间最小，是谷之一起居的地方。
中间则是一块空地，种植着一些花草树木，有青石小径通行其间。
庠序乃官府斥资建造，用的都是上等的木料和石材。谷之一又是一个极有涵养的读书人，在他的打理下，整座庠序看起来十分雅致。
谷之一出身富贵，又饱读诗书，本可以轻松谋取一官半职，却不知为何，甘愿到这偏远小镇做一名教书先生。
夏吉也曾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只道是:“我年轻时曾游学八方，见过了太多人世间的是是非非。我也曾踌躇满志，想要去改变这个世界，可最后才发现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与其与世俗同流合污，倒不如躲在这里落个清静。”
这个回答听起来很合理，但是夏吉知道不仅仅只是这个原因。
至于更深层的原因，夏吉没有过多深究，谷之一也不会多说。
程志现在也算是一位正常人了，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以后，已经可以活蹦乱跳。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久病的原因，身子看起来十分纤瘦。
像他这么大的孩子，不是三五成群去山野田间玩耍，就是趁着还没有力气帮着家里做事之前去庠序里边识几个字。
可是程志偏偏哪里都不去，不知是因为前些年的境遇导致了他性格孤僻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和从前一样，他还是喜欢待在自家的小院里侍弄那些花花草草。
除此之外，他最大的乐趣便是蹲在离家门口不远的一块大石头上面观望来往的行人。
准确来说，是观望过往的妙龄少女。
这让所有人都感到匪夷所思。
有一次，几位大婶问他:“程志，你成天蹲在这里看什么呢？”
程志毫不避讳地说道:“看姑娘。”
几位大婶听罢哈哈大笑起来，调侃道:“看了这么多姑娘，你喜欢哪一个，我们给你说媒去。”
程志羞涩之余，喜出望外道:“我喜欢南山放牛的那位姑娘。”
他的回答惹得几位大婶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并且，这件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座小镇，大伙儿有事没事就喜欢拿这件事寻他开心。
这件事情让程志很是头疼，因为他是认真的，不知道为何会引来别人的嘲笑。
也是在事情传开以后，他才知道那位牧牛姑娘的姓名——“李春花”。
在大人们的眼里，像他这般大的男孩子应该更喜欢玩泥巴才是，哪里会喜欢什么姑娘。
那几位大婶说的为他说媒这事儿，也不过是开他的玩笑罢了。
更何况，那位李春花姑娘早已及笄成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已经有很多人上门说媒了，不久之后便会嫁作人妇。
……
谷之一去找过程志很多次，希望他能够去庠序里读书识字。
程立夫妇对此也十分赞同。
修行对于一个人来说至关重要，可以说人活着就是为了修行。而读书识字能够助人启智，对修行大有裨益。
奈何，程志对此却毫不在意，说什么也不肯去庠序。
接连多次，谷之一非但没有气恼，反而隔三差五便来劝导。
对此，不光程志觉得奇怪，程立夫妇也万分不解，不明白谷之一为何如此上心。
这不，程志刚随父亲打柴回来，谷之一已经早早在家里等候了。
刚一见面，简单地行礼过后，谷之一便热情地打招呼道:“程志小友，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话语间完全没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姿态，倒像是好友见面一般。
程志和谷之一一来二去也算熟稔，很随意地说道:“又是来要我去你那庠序里读书识字的吧，我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你不是对美女很有兴趣吗？”谷之一调侃道。
程志一下子涨红了脸，抱怨道:“咱能不能不提这事儿，更何况读书识字和美女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谷之一抚着花白的胡须，一本正经地说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颜如玉。不管你想要什么，书中都有。”
“梦里面也有！”程志脱口而出道，突然又觉得这样说似乎不太妥当，于是说道:“我什么都不喜欢，什么都不想要。”
同样的话谷之一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次，可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程志总是能做到油盐不进。
也许在别人看来程志此人太过无趣，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可是在谷之一看来这就是最大的有趣。
这个年方七岁的少年心中仿佛住着一个苍老的灵魂，完全没有孩子心性，言谈举止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谷之一与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