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母家人的保护下,程志一天天长大,但是每一天的成长似乎都在印证着夏吉的测命结果。
程志刚出生的时候还是一个活脱脱的大胖小子,啼哭声盖过了屋外雄鸡的啼鸣声。
程立永远不会忘记他第一次抱起那个沉甸甸的小子时,他为自己带来的那份喜悦。
可是出生后不久,程志便开始体弱多病,身体愈发孱弱。
寻常的孩子一岁左右便能够开始走路,而程志三岁时才能够勉强站立。
更可怕的是他一直无法开口说话。
聋哑之人尚且能够咿咿呀呀,而他却是在出生后的第一次啼哭之后便再也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
基本的走路说话都如此困难,这不正是神弃之人吗?
为此,不管父母带着他走到哪里都会遭受到别人异样的眼光。
虽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心中对他的杀心已经淡化了许多,默许了他这个神弃之人可以生活在这座小镇中,但是那份鄙夷始终不曾减少。
就是同龄的小孩儿见了,也会对他戏弄嘲笑,嘴里不断喊着“神弃儿,神弃儿……”
万般无奈之下,程立夫妇只好不再带他出门,每当出门劳作的时候便将他独自一人留在自家的小院里。
说来倒也奇怪,程志似乎能够明白父母的苦衷,一个人待在院子里,从来不会乱跑,与蜂蝶为友,与花草为伴,一个人其乐无穷。
甚至,他还在篱笆旁边种植了几株稻谷,每日精心照料。
陪在他身边最多的只有姐姐程欢,而程欢对这个不会说话的弟弟也甚是疼爱。
她不知道神弃儿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血浓于水的亲情。
父母在为孩子取名时往往都会寄托自己的希望。
程立为女儿取名为“欢”是希望女儿能够欢喜无忧,为儿子取名为“志”,是希望儿子能够志存高远,壮大家族。
如今,他早已放弃了那份念想,只希望儿子能够平安健康过完一生。
如此,便已知足!
哪怕儿子是一个神弃之人,无法自理,那么自己能够活到多久,那便照顾他到多久。
至于自己年老寿终之后,儿子还怎么办,程立便没考虑那么多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竟也难以满足。
程志七岁时,突染大病,卧床不起,小镇上的郎中诊断不出是什么病因,只能随便开一些治疗风寒的草药,而程志服下之后并不见任何好转。
夏吉听闻之后,也送来了他亲手炼制的灵丹妙药,可是依旧不见效果。
程立本想带着儿子出山寻访名医,苦于家境贫寒,出山之路又极其凶险,只能作罢。
思来想去,程立只能抱着一丝侥幸去尝试一些老人传下来的偏方,到山上采了一些草药,煎煮之后喂给程志服下。
却不想,这一尝试竟出了大事。
程志服下汤药以后开始上吐下泻,一天之间便已严重脱水,到了生命垂危的地步。
夜幕时分,一家人围在床边,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程志,无语凝噎。
昏黄的烛光下,程志脸色苍白,嘴唇干涸,加上常年体弱多病,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具包着皮的骷髅,又像是一堆枯槁。
“都怪我,都怪我……”程立失魂落魄,嘴里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成华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地安慰道:“大哥,这不怪你,怪只怪志儿天命如此。”
程华原本是不相信天命的,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明。
他幼年丧父丧母,在兄嫂的拉扯下长大。在十七岁加冠成人之后,又不得不依北王新法脱离兄嫂,自立门户。
如今,虽与兄嫂仅一墙之隔,却也要算作是独立的门户,每年要向官府缴粮纳税。
他常常在心里想,若世间真的有神明,世间万物皆由神明创造,那么,神明就应该睁开眼睛看一看世间疾苦。
既然世间万物皆为神明之子,为何有人生来富贵,有人生来贫贱!
因此,他不相信神明。
司祭是侍奉神明之人,因此他更不相信司祭。
当初,夏吉推算程志为神弃之人,程华嗤之以鼻。
夏吉常说:“人生于这天地之间,受神明掌控。一个人的命运,其实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每每遇到困境,程华都会想起这些话,心里总会默默骂上一句:“去他娘的天命。”
即便是后来,程志的模样已经印证了夏吉的测算,程华依旧对这个侄子疼爱有加。
就算是神弃之人,而我程家不弃,又当如何?
可是现在,看着生命垂危的程志,程华开始有些动摇了,心中产生了许多疑问。
世间真的有神明吗?若是有,为何从来没有人见过?
人的命运果真由神明掌控吗?既然如此,神明创造出人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些,程华万般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息以掩涕泪。
在那一刻,他已经相信了世间是有神明的。
俗话说人穷不过三代,老程家却是足足穷了十八代,从未听说过祖上哪一代富裕过。
如果没有神明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