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京都,芰荷青滞,芙蓉芳菲。
阳光明媚,宗静躺在记注馆的树下,闭着眼,晃着摇椅,挥着团扇,好不清闲。
记注馆进进出出的日值官和不时来交接的女史。看见院中躺着的宗静,都见怪不怪了。
如今,宗静是这记注馆,唯一的日值女官。但却没什么正式的差事,每月到她要值守的那六七日时,只需按时到记注馆待着,喝喝茶,翻翻闲书,或是躺着睡一觉磋磨磋磨时间,然后,醒了下值,回去接着再睡。
宗静自己都不禁感叹,醉生梦死,醉生梦死啊!
一位日值官出了记注馆的大门,抬头就看到了李玹,他赶忙跪拜,“殿下……”李玹食指竖在嘴前,嘘了一声,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动作,日值官见状,十分会瞧眼色地噤了声。
李玹站在记注馆门前,见宗静惬意地睡在树荫下,斑斑点点的碎光,铺在浅绿色的官服上,团扇不知何时从她的手上滑落,掉到了地上。
李玹浅笑安然,唯恐吵醒了宗静,去到宗静身边时的步子,走得又轻又慢。
李玹弯腰拾起团扇,握住扇柄,缓缓扇动,振起的风,微微吹乱了宗静肩头的青丝。
天炎,团扇扇起的微风其实也是燥热的,宗静被闷醒了,眼睛虚张开一条缝,就见到李玹那张好看得天妒人怨的脸。
“醒了。”李玹的声音温和。
宗静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李玹好像知道宗静没睡醒,手上的动作没停,还在扇着。
宗静醒了会儿神后,抬手打掉团扇,“别扇了,风是热的,闷得狠。”宗静说话的语气娇娇的,脸上也是一副没睡醒的娇憨模样。
李玹无奈地笑着,蹲下将团扇捡起,放在宗静膝上,宠溺地问:“还要再睡会儿吗?”
宗静摇头,拿起膝上的团扇,手撑在摇椅上,边坐起身,边说:“不了,你怎么来了?”
李玹俯身扶着宗静的背,好让宗静借力坐起身来,他说:“我今日刚好进宫办事,就想着,顺便来接你回去。”
宗静歪头瞅了瞅,太阳正当头,离下值的时辰还早着呢。
“时辰还没到,走不得吧?”宗静这话带着推拒的意思。她好不容易在记注馆里得了片刻清闲,实在是不想跟李玹回去。
李玹没出声,低头垂眸,正慢条斯理地替她整理睡乱了的头发。缕缕青丝缠绕在李玹指尖,他手上的动作,小心又谨慎,好像个虔诚的教徒,在侍奉他的神明。
宗静等了半天,也不见李玹说话,不耐烦地喊他的名字,“李玹!”
揉乱的头发,十分难解,李玹正仔细地解着发结,闻声,抽空回了她一句,“没事的,想回便回。”
宗静叹了口气,李玹听不懂她的意思,她只好直说,告诉李玹,她还不想回去。
李玹收了手,试探着,用一种讨好的语气,问:“静儿,你是嫌王府里无聊吗?我今日无事,陪你去街市上逛逛?”
宗静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嗯了一下,说:“王府里是挺无聊的,你一忙起来,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其实,宗静巴不得李玹忙得脚不离地才好,这样,他就没空来找她了。可遗憾的是,不管李玹有多忙,哪怕是忙得一宿没睡,也要去她院里看她。
李玹听了宗静的话,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亲昵的说:“那我以后多抽些时间陪你,可好?”
宗静装作乖巧地点头,应声道:“好~”字的尾音拖得长长的。
宗静说完这话,李玹的脸上浮现了种耐人寻味的餍足神色。
宗静算是看出来了,李玹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你顺着他,他就事事依你,但你要是和他对着干,他势必要让你尝一尝惹怒他的苦果。
唉~她要是早知道李玹是这么个性子,出城那日,她说什么也不会和李玹硬着来。
那日,她真是被李玹给吓到了,李玹像疯了似的,全然不顾身份涵养,说是为所欲为一点儿也不过分。最后激怒了李玹不说,还被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强行抱着下了城楼,塞到了他的马车里。宗静至今回想起那日李玹暴戾恣睢的样子,仍旧会忍不住的害怕,胆寒。
加上在诏狱里的那次,那是宗静第二次见李玹如此失态,甚至,城楼那日的李玹,较比诏狱时,更加冷酷蛮横。
……
那日,宗静被横抱着,进到王府的那一瞬,她自知,再不说些好话讨饶,事情可能会向她始料不及的方向发展。
于是她心一横,泪眼婆娑,在李玹怀里哭得一颤一颤的,语气软软地叱责李玹吓到了她。连捶李玹的拳头,都有了点儿撒娇的意味。
李玹可能是没见过宗静这样,被镇住了,低头望着她泪水遍布的脸,久久不言。宗静继续语带哭腔的说,“你……你好凶啊,我害怕。我刚刚在城楼上是故意气你,其实……我是……喜欢你的。”这话宗静说得亏心,但她也想不出别的话,来哄骗李玹了。
李玹愣在原地,盯着宗静的眼睛,问她,“真的喜欢我吗?”
宗静一脸诚恳的回道:“真的,真的喜欢。”
“那你为什么还要走?”
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