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光晕,晃人眼。
青砖撒盖上了一层碎金般的光,宗静漫步在宫道上,脚下暖融融的。
宗静到伴月湖时,落日的余晖,潋滟在水面,轻风一吹,一池的天光水色被搅乱。
伴月湖,虽是宗静回舜华台的必经之路,但地处偏僻,平日经过的人,少之又少。
“嘣嘭!”一声巨响,重物砸到水面,撞碎了湖镜,打破了此处的安宁,宗静被吓了一跳。
声音是湖对岸传来的,宗静望去,湖底涌上一个人,不对,那人没有挣扎,那是……那是一具尸体。宗静看向对面,岸上还有两个人,一高一矮。
宗静吓蹲趴下,蜷缩成一团躲入灌木丛后,宗静透过灌木空隙,见尸体浮在湖面,在熠熠的暮光中,黄得发亮,白得刺眼。
隔得远了,宗静看不清岸上之人的相貌,只见两人一身红衣,在岸上张望。
宗静惊恐地捂住了嘴,湖上漂着的人,应是死了才被人丢到水里的,这是谋杀。
此刻,宗静脑海里只有这个念头:得赶紧走,不能留在这儿。叫凶手发现了,她会死的。
宗静前后看了看,再往前,便没有灌木丛能藏身了,只能往后走了。
宗静匍匐趴着,一点一点地往后退。
她想,那两人应该没发现她,只要她离开湖边,便能活。
地上有碎石枯枝,宗静蹭着往后退,手心、膝盖都磨破了皮。
十几步的距离,宗静要挪了一刻多钟。宗静可以清晰地听见,风吹树木的沙沙声,闻到,地面灰尘的土腥味。
甚至,是湖对岸那两人的对话:
“我刚刚好像看到湖对面有人,你看到了吗?”
“有吗?”
“好像穿了紫色宫袍。”
“等我看下……哪儿有人?你看错了吧。”
“有,说不定,就在那儿的灌木丛里躲着你我呢。”
“那我们去看看?”
“走。”
宗静听着这段对话,心越来越凉。那两人,要不了一刻钟,就能从湖对面过来。
宗静心慌了,手也不自觉的在抖。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跑!对!
那两人从湖对面绕过来的时候,会有视线盲区。
宗静屏住呼吸,听着他们二人的动静。
宗静似乎都能听到这二人的脚步声“踏嗒!”“踏嗒!”“踏嗒!”……的响。
终于那两人到了湖侧。
宗静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管,爬起来就跑。跑到拐角躲起时,宗静的呼吸已经乱了,心脏快跳出了胸腔。
宗静的衣角刚闪划进拐角,那两人便到了宗静刚刚趴着的地方。
宗静捂住嘴鼻,和心口,试图阻止急促的呼吸声,和轰隆作响的心跳声传到那二人耳中。
她得回东宫,找李承安。宗静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她一刻也不敢停留地往东宫赶去。
“我就说没人吧。”
“我没看错!”说这句话的人,十分确信他没看错。他想,紫袍,宫里常穿紫袍的,只有舜华台的女史,而这,又是回舜华台的必经之路。逃走的人,定是舜华台的女史。
宗静跑到半道儿,才想起来,李承安去了清宁宫,不在东宫。
看来,她是急得脑子都不好使了。
宗静拍脑门,手掌疼得嘶了一声,才吹着手,呢喃自语:“糊涂了我,去什么东宫,该去清宁宫。”
宗静掉了头,改去清宁宫,路上,宗静一直在想,刚刚那两人,会不会也是剖开宫人肚子的凶手。
如果是,他们为什么改变了杀人手法,如果不是,那这一次,死的又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杀她。
宗静这么沉思着,没看路,更没看路上有什么人。
“宗女史!”有人突然喊宗静。
宗静惊诧,这声音,和刚刚那凶手,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宗静抬眼看去,吓立在了原地。
凶手是袁公公!李承安身边的袁易公公。
此刻,袁易身上的红袍,在宗静眼中,就是一身刽子手的血袍。
宗静的目光落在李承安身后的袁易上。
李承安带着袁易走近,“十四叔母,你怎么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宗静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挪动视线,向李承安看去。
宗静心底波涛汹涌,面上仍得装作平静的模样。
宗静语气抱怨,开口就是谴责:“太孙还说呢,东宫的门槛也太高了,绊了我一跤,害得我手脚都摔破了皮,我这是去太医院包扎一下。”宗静说着,给李承安看了看手上的伤。
丝丝血缝里,还有黝黑的尘泥和细小的沙石卡在里面。
李承安凑近瞧了眼,“这么严重,在哪儿摔的,我明日就让人换了。”
“这……这就没必要了吧,太兴师动众了。”
李承安给袁易耳语了几句。而后,对宗静说:“这里离东宫不远了,不然,叔母跟我去东宫,我宣太医来给叔母看。”
“不用!”宗静摆手拒绝。
她还敢去吗?要是凶手真是袁公公,那她现在,岂不是羊入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