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让李玹愤怒的是,那些人,甚至都不屑于遮掩,任凭女史将此种种记录在册。
这般的猖狂,若说没有皇帝的默许,她们怎么敢呢。
十三岁,李玹最无力的年纪,却有了此生最痛恨的仇人。
但……彼时的李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
那时的李玹,稍微有点小权的太监都能欺辱他,活下去都不容易,谈何报仇。
李玹含垢忍辱,谋划了八年,而今,终于有了还击之力。
昭武皇贵妃、丽妃、沈贵嫔……凡所在场者,无一例外,皆为凶手。
这场迟了十年的复仇,若不是宗恒出事,李玹为他奔走,一时脱不开手。
否则,这会儿,沈贵嫔估计已经下去和他母妃赔罪了。
……
“禹王殿下,你怎么会来。”宗静回神,见李玹带了个女人进到牢房里,却不说话。
李玹走到宗静床尾边上,拿起被宗静随手扔在床尾的圣旨,仔细卷好。
李玹边卷边想:宗静这肆无忌惮的性子,究竟是随了宗家的谁。这要是被些个有心之人看见了,不得告上去,治她个藐视皇权之罪。
黄帛在李玹的手里,扬起扬落,宗静瞧着,不禁感叹:这人未免也太谨慎小心了。
李玹卷好后,将圣旨稳稳地安放到桌上,才坐下,说了来意。
“我请了位医士替你诊治。”说着,侧身看向风化萧。使了个眼神,让风化萧赶紧去宗静那边。
但李玹的眼神,在风化萧看来,实在摸不着是什么意思。
风化萧:唉!禹王殿下就不能好好说吗,在这和她打什么哑迷呢。
宗静听后,目光也投向风化萧,不由上下打量了一下风化萧。
宗静不自觉的微皱了皱眉,心道:这医士看着比她也大不了多少,医术能好吗?
被宗静和李玹二人盯着的风化萧,好似战场上的小兵,突然被推到了将军的位置,关注剧增,顿感手足无措,只能勉强支出一个尴尬的微笑,轻轻向宗静招了一下手。
问好,道:“你……好啊。”
宗静趴着,抽出原本撑着头的手,摆了摆,回风化萧,“你好啊,我叫宗静。”
宗静:这医士年纪小,胆子也小,这李玹上哪儿找的人,怎么感觉不太靠谱的样子。
“我叫……风化萧。”风化萧立刻接话。
李玹:“风医士,劳你替她看一下。”
“好,殿下。”说着,风化萧便挪了步子,想去到宗静那边。
还没挪上两步,宗静就出声,阻止道:“慢着!”
风化萧心累了,这是要干嘛呀……她暗自发誓,以后禹王府的差事,她再也不来了。
难住了的风化萧,转头看向李玹,“殿下,这……”还要看吗?
李玹眯着眼,似有不解,“你这是为何?”
宗静虽不太信得过风化萧的医术,但还不至于因此拒绝风化萧替她看诊。她这样,不过是想与李玹划清界限,彼此不欠不亏,了结干系。
宗静吸了口气,撑起身来,朝着李玹拜了一礼。
拜礼将行一半,李玹,腾……的起身,冲到宗静床边,伸手握住宗静的手臂,截停了她的动作。
“你干嘛!”李玹语气重得不像话,一旁的风化萧都被吓着了。
可宗静却似若未闻,固执地将手臂从李玹手里拽了出来,接着后挪半尺,隔着一段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距离,将拜礼做完。
李玹手停在半空,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妙。今日的宗静,太过有礼,显得界限感十足。
接着,宗静撑起身来,疏离而又郑重其事地开口道,“禹王殿下,我这一拜,是谢您助我搭救兄长。”
“然后呢!”李玹不客气地回怼。
而后李玹便见宗静又硬撑着,向他再拜一礼。
此刻,李玹好像明白宗静心要做什么了,她在划界,她竟然在和他划界。
李玹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何时,紧紧握成一拳,青筋鼓起,不受控的开始微微颤抖。
“殿下,这一拜,谢您……手下留情。”宗静避开李玹的怒极的眼神,将话执意说完。
这话一语双关,既是谢李玹打板子时的放水,也是求李玹放她一马。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做?”李玹问。
他自认为,他对宗静和宗恒,虽算不上掏心掏肺,但也是诚心相待。宗静这样,总也得有个缘由。难道,是因为陈昀刚来过?
宗静将头埋着,想着还是说清楚为好,下定了决心,宗静抬起头,诚肯求道:“殿下,我宗家……惹不起宣王。”
李玹听了这话,“呵!”的,冷哼一声,口不择言地说:“宗小姐这又是何必呢,我难道会缠着你宗家不放吗?何以这么着急撇清关系。”
李玹这话说得有多伤人,他心里便有多苦悲。李玹卑鄙地想着,他被伤了多少,便也得让宗静伤多少。
李玹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不掺杂利益、恩惠、算计的对一个人好。可那人却将他的好,视作洪水猛兽,躲之不及。
宗静愣住,瞬间慌了神,她没想到李玹的反应会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