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奋差一点没能降临人世,因为秦妈那时还年轻,想过几年轻快日子再要娃,意外怀孕后,很快决定拿掉他;躺在无聊的妇科手术台上,麻醉师久久未来,秦妈不由摸起手机看起一部韩剧,这一看不要紧,秦妈感动得死去活来,忍不住泪水满面,护士小姐以为提前小产了,赶紧一路狂奔找人救急;等医生喘着粗气冲到现场,秦妈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回家,为了看完那部韩剧,她决定先留下肚子里那条小命。
这个决定让秦爸又惊又喜,发誓要为秦奋拼搏出不一样的起跑线,他也希望儿子能像他一样为未来而发奋图强,谁想,没等到秦奋学会写自己的大名,秦爸就因为过劳驾驶出了意外,在曲折蜿蜒的山路上翻了车,至今踪迹全无。
秦奋从此成为单亲儿童,他不到十岁就开始怂恿秦妈再找个男人,过于早熟的他,让秦妈心惊肉跳,担心因缺乏父爱而心理扭曲,但心理医生觉得秦奋的早熟只是与他不爱看动画有关,同时建议秦妈少拉着孩子一起看韩剧。
义务教育阶段的秦奋,也因思维偶尔异常,颇受学校与老师们的关注,包括但不限于他与语文老师争执李白是否死于饮酒过量,与数学老师探讨背诵圆周率小数点几百位的意义,与历史老师争辩秦始皇陵是否已早被盗挖等。
校长曾不无感慨地告诉秦妈,孩子是真聪明,脑仁抠出来比普通娃娃至少得多出二斤,就是太较真了,哪有那么多真相可以证实呢!李白就算没饮酒过量,他现在也是化石了;数字老师以前教语文的,考教学生背诵几百位数字那是早期职业习惯;秦始皇陵寝里再多奇珍异宝,也绝不会找出个宝贝能比手机强的。
秦妈不这么想,她觉得秦奋的较真是罕见的品质,这种品质只可能遗传于她,而不是那个短命的老公;秦妈这么想有一定道理,她迫于无奈,面对家庭重担起初一筹莫展,硬凭着儿时记忆里的卤鸭口味,琢磨出一套卤煮调理的手段,靠复原八十年代初的风味撑起一家熟食店,秦奋不可能不受到秦妈的言传身教。
有秦妈撑腰,秦奋的牛角尖一直钻到了高中,好在预料不高,一张偏远城市的二本录取通知就让娘俩高兴了半个月;秦妈抹着泪花,觉得儿子终于快能自食其力了,当妈的无论如何最后时刻不能掉链子。
次日,秦妈告诉秦奋一个决定,她打算关了熟食店,带上细软跟儿子北上,陪读就免了,顺便到学校附近再开家卤鸭店,把家乡的味道带过去,儿子有人照顾,她也能继续赚钱。
秦奋孝顺,把抵触情绪隐藏得很好,携母治学,未尝不是一段佳话;结果大出秦奋的意料之外,这座偏远小城靠近西北,肉食除了牛羊,就是狗驴,江南风味的卤鸭竟然大受欢迎,一年半载的经营之下,秦妈的卤鸭店就以物美价廉而远近闻名,成为学校后门美食街的网红店。
秦妈成为打卡店的老板娘后,搭理儿子的时间是越来越少,秦奋总觉得这事前后琢磨下来,总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
为了拨乱反正,秦奋发奋图强,翻烂了图书馆里与社会学有关的所有书籍,攒论文的水平日渐高涨,在秦妈面前的自信也逐渐增强;只是学得越多,秦奋内心的绝望就越甚,以就读学校与专业的竞争力,就业前景如同雾天里的瞎子,“迷盲”。
残酷的真相既然被揭穿,秦奋也就不去多想,他开始接受了下铺同学胡里发一次次的邀请,与损友们海阔天空、风花雪月起来,一个不学无术但情比金坚的小团体逐渐成型,多少起了些互相麻痹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