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澜又叮嘱她一句:“不要让爷知道。”致深在卧病,何必再给他添心病呢?
漪澜思忖着前后,暗下心思,她该去寻慧巧谈谈,致深不肯饶恕她的告密,但是致深该是明白慧巧的忠心。她不该自暴自弃,如此的作践了自己。至于狗儿,她恨得牙根发痒。想当年,狗儿一心追冰绡,她还曾动过心将冰绡许给狗儿。如今看来,这狗儿简直是个龌龊物!
漪澜去寻五姨太慧巧,想敲山震虎地提点她几句。
“八姨太,扬州娘家有人给你捎家书来了。”万嬷嬷来了,漪澜一惊,扬州家里,更有谁给她捎来家书呢?
漪澜接过万嬷嬷递来的书信问:“来人在哪里?”
“走了,放下书信就走了,茶都不肯吃一口。是个后生,壮实高大,浓眉大眼的。”万嬷嬷说,不住打量漪澜的神色。漪澜一看那信封上的字,眼前一亮。谢安大哥?
漪澜急得向外赶,忙问万嬷嬷,他向哪里去了?
万嬷嬷道:“走了许久了,奶奶就不必去追了,这是何人呀?”
漪澜心知,谢安大哥定然不肯进周府半步的。她撕开那封信,里面竟然不是信,而是她昔日在府
里画在信笺上的一枝墨梅,旁边题了三个字“东风误”。是谁误了谁?
他走了,可是他去了哪里?
小鱼在她身后悻悻道:“小姐,谢安大哥真可怜。”
漪澜紧紧握住那张信笺缄默无言。小鱼又低声道:“其实,这些日子看来,周大帅对小姐也是很好的。真想不出当初是他那么伤害小姐。可是……”
也没有那么多可是,漪澜心烦意乱,可是她又该何去何从?她对不起谢安的一片真心,可她又是否辜负了周怀铭昔日的一份痴心。他苦心编排的一出苦情大戏来救她出局,而事后她竟然入戏颇深的不肯谅解他。
漪澜这边举棋不定,倒是老佛爷忽然遣安公公来宣她入宫觐见。
慈宁宫。
太后拉着漪澜的手上下打量着,叹息一句道:“女人呀,要知道惜福,这性子太过执拗了,要吃亏。昔日先皇在世时,这宫里嫔妃你争我斗的,血雨腥风可是胜过的你们那一个大宅子,又有什么?只要你保住你男人心里只有你占上风,旁的,那都是旁枝末节。听本宫的话,别再斗气了。放着铭哥儿这样的人物你不随,回到扬州老家你就能安然一生了
?这女人,没个男人的呵护,这不就是那离了阳光雨露的花儿,凋谢得早!”
漪澜只低垂个头,频繁地随口木讷的应着:“老佛爷教训的是!”
“是,极是。你还有什么话?本宫知道你心里还在同他赌气,只是你在骗自己的心。你扪扪心口自己想想,你这心里可是放得下他?若果然的心无挂碍,恩断义绝,你也不必千里迢迢奔来这京城四处求告,冒了掉脑袋的罪过来求本宫赦了他。你这份苦心呀,怀铭他迟早会明白的。怀铭这孩子,自幼生长在宫里,那时候就同了先皇一道吃一道玩儿,本宫看他,就跟看我自己的儿子一样,他心思深沉,沉默寡言,但是那一颗心,比谁都热。”
漪澜的心如潮翻涌,这些话,漪澜自信听不入耳,说好了不过是来救他,为苍生黎庶来请命救他一个敢铮铮铁骨直言犯上苦谏的良臣。但她绝不是来寻找那段逝去的情缘,风吹散了落花离去了那片芳土,飘落何处且由他吧。她笑笑道:“老佛爷的心里,果然对总督大人还是关爱的。”
“啐!我说破了嘴皮子,你就是听不进。不就是他下手重了些吗?男
人,哪里有个没脾气的?那毛驴发了火儿,你顺了脾气捋了就是了。你这么个冰雪聪明的人儿,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呢?怀铭的不是,我也骂了他。怎么就能对个女人下如此狠手呢?看把他威风的!不过,如今你也算是出了气,堂堂总督大人,在你面前也是颜面扫地了。自他十八岁离宫,他老子过世,怕他还从未受过如此的委屈。这不,一气就连肝血都吐出来了。”老太后嗔怪着,拍弄着漪澜的手背,看着她呆滞的目光冷冷的,再没有一滴泪。心死了,死灰,可还能有半星的火能复燃?
漪澜满腹心事回府,一路上路过市井街衢,看着车水马龙,行色匆匆的人们从她轿旁行过。她心下一片茫然,她是不是太不知进退?但这一切可是她心中所盼?
回府,小鱼扶她转过游廊回房去更衣,忽然前面洞门处一道人影闪过。
“谁!”小鱼警觉地拦去她跟前质问。
廊柱后探出个畏畏缩缩的人头,带着毡帽,噗通一声跪下,是狗儿!
狗儿,他如何这般模样?看似个贩夫走卒一般。
狗儿跪地呜呜咽咽的悲泣,面露惊慌的向漪澜跪行爬来:
“八奶奶,八奶奶,救命呀!”
漪澜心生厌恶,仿佛看到再龌龊恶心不过的东西向她爬来,情不自禁向后退了两步。小鱼骂道:“不许近前!怎么还不滚,是待老爷醒了砍你的头吗?”
狗儿呜呜呜的哭着,喉头里哽咽出几句话:“八奶奶,八奶奶素来夸狗儿聪明机灵,狗儿岂是那狗胆包天的人,狗儿是被逼无奈呀……狗儿是冒着被杀被阉的艰险救老爷才如此的,八奶奶……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