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蒹葭慵整了素手,扶一扶蓬松散乱的娃娃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炫耀般道,“这倒要归功于老爷昨夜赏的那碗汤呢,果然是精心熬的,不然老爷昨夜哪里来的虎威呢?”她悠悠地望了一眼五姨太,五姨太一脸的尴尬,仿佛替人做嫁衣裳般的难堪。
自三姨太死了,为老爷煲汤补身子的事儿多是五姨太慧巧操办的。
“什么汤?”七姨太问,“我昨儿吩咐丫鬟在后厨煲了一锅汤,是要喂夜里叫春的野猫的,早晨那一锅汤忽然不见了,该不是被厨娘端错了喂给了妹妹吃?我倒不是心疼那点汤,只是那汤里放了公猫腻的。”
众人闻听失声而笑,曹蒹葭羞恼得一阵面赤。
忽然,笑声戛然而止,人人肃穆,漪澜寻了众人眼色偷偷望去,心内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周致深不知何时立在门口处,晨曦洒在他身上米白的绸衫上沐上一层淡金色,只是面颊逆光难辨形容表情,但那一股凛冽的冷气如剑芒直逼而来,漪澜无可奈何地同他对视了一眼,旋即深深低下头去。
他腰间垂下一截子玉色的珠花穗子,就在漪澜眼前晃来晃去。手中握的宝剑鞘上镶满金玉宝石,分外夺目。
大红的穗子在手间缠绕,只见他扬手将剑向墙边架子上一掷,那剑已飞挂上紫檀架上。他周致深依旧是那不屑一顾地睥睨表情,在漪澜脸上有意无意地逡巡。
漪澜却只作不见,眼光木然,如一尊雕塑。
“拿汤来!”周怀铭吩咐。
丫鬟们递来汤,依例该从她们手中传过,由二姨太递给新姨太喝。
只是曹蒹葭的眸光扫过漪澜时,忽然说:“府里这是什么规矩,都说是长幼有序,怎么让年长的受累喂汤,年幼的躲清闲?”
众人愕然,致深向众人身上望一眼最后目光落在漪澜身上,一笑吩咐她说,“蒹葭的话有理,你去喂这碗子孙汤。”
致深眸光中透出对曹蒹葭的宠爱,手在捏玩她的葇夷,不舍得放下,不时拿去鼻边轻轻嗅着。
漪澜以为她的心不会再痛了,却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有了针刺的触感。
强忍了一口泪,漪澜从二姨太手中接过那晚煲了一夜的花生百合红枣松子子孙汤,小心翼翼地捧去她面前。折辱又如何?当他已不再爱你的时候,弃如敝履是所有女子最终的宿命。
一粒粒用羹匙在荷花碗中轻轻搅动,舀起一小羹匙,她努力抑制着指尖的颤抖,将那汤递给曹蒹葭说:“妹妹尝尝这子孙汤,尝一口,百子千福。”
语音干涩,那话语似是硬挤出来的一般。
曹蒹葭莞尔一笑,颇是骄矜,伸手捧过了漪澜手中的汤碗,仿佛一羹匙都不足以用,她仰头去喝汤。只是,她唇才触碰到碗边,忽然手一抖,眉头一皱骂道:“你要烫死我吗?”
漪澜颇惊,这汤是二姨太递给她的。漪澜闻听就要接过来尝试,曹蒹葭却将一碗汤猛然泼在漪澜面颊上,大骂着:“姐姐就是如此心疼妹妹的吗?”
漪澜惊叫一声,接连后退几步,才勉强止住那狼狈。她如落汤鸡一般立在原地,汤水从她面颊发梢淅淅沥沥的流泻,姨太太们大气不敢出,只她一个人呆立在原地,听着水珠一滴滴往下滴,也听着自己心碎的声音。
曹蒹葭忽然委屈地扑去致深怀里呜呜地哭着:“老爷你看,她这分明是不容我,不想让我为老爷添枝加叶。”
致深无奈的一笑,安抚她说:“你八姐姐也是一时疏忽。”又转向漪澜嗔怪道,“如何也如此的毛手毛脚了,还不去为新妹妹再端一碗来,莫要再烫到她。”
烫到她?漪澜苦笑,心如撕裂。
周怀铭,他可还是周怀铭?可还是当初那个拉着她的手说“愿得一心人”的周怀铭?!
五姨太从身后扯扯漪澜低声劝:“算了,息事宁人吧。不过是新妹妹任性。”
息事宁人?她自然要息事宁人,一夕之间她已失宠,除了忍气吞声,她还能做什么?漪澜愤慨之极,眸光只是不屈地瞪视致深,转身而出。
漪澜来到廊下泪水泉涌,冰绡在外面,见她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惊得问:“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漪澜摇摇头,吩咐万嬷嬷去重新端汤,忙去偏房洗脸略作拾掇。依约中一道人影出现在她身后。
漪澜猛回头,却见是七姨太,七姨太咏芰冷冰冰的立在一旁打量她。
咏芰面无表情,淡淡地道:“我可以替你做掉这个贱货!”
漪澜打量她,先是好奇,旋即不觉冷笑,颤抖的牙关挤出几个字:“我还不用你们这些这些刽子手多事。”
这七姨太委实是个怪人。
漪澜出门时,万嬷嬷已端了汤在门外等候。
漪澜端汤重新回房里,无数目光都讪讪地望着她,望着她一步步地走向曹蒹葭。
曹蒹葭打量漪澜,故作天真的笑着,抱歉道:“姐姐莫怪妹妹,妹妹就是这个性子,直来直去的,在家也受不得半分委屈的。姐姐莫要为此嫉恨妹妹呀。”她眸光一转望着漪澜笑,笑得诡诡的,那“嫉恨”二字着重地顿了顿。
致深却从漪澜手中接过那碗汤,亲自喂曹蒹葭:“来,既然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