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你若知六姐姐对爷的一片爱意,就更应该知道她在爷心中的地位。六姐姐本是含恨而去,如今尸骨未寒却见两家人结仇,她在九泉之下如何心安?
六姐姐当年不顾一切嫁入周府,是轰动京城的佳话。如今虽是含恨而去,在老爷心中她却是最重的。若六姐姐还在世,定然不愿看到这样的场景吧。”
漪澜沉声道,一番话到最后也是哽咽。四下鸦雀无声,渐渐响起悲戚声。
致深沉了面颊,漪澜知他心头必定煎熬,只是所有悲痛都积压在心中,不做丝毫表露,苦苦折磨着自己,任那烈火焚心。
“你们放心,我周致深定当还玉珑一个清白!不报此仇,誓不为人!”致深从齿间挤出一句,一片饮泣声呜咽声连坐一片,哀潮一般。
大太太不住念诵佛经,上前劝道:“眼下还是让六妹妹入土为安才是。”
又是一阵哭天抢地的哭闹,金侍郎满脸是泪,劝了庶母和小妾离去。
北风吹落漫天雪花漫天匝地席卷而来,冰渣字打在面颊上,冰刃般割裂肌肤的疼痛。
雪粒子打在青绸油伞伞盖上,窸窸窣窣的声响和在一片呜咽声中。
六姨太的坟前,致深坐在墓旁的白玉石台上,贴倚着墓碑,仿
佛贴在六姨太的身边,面对漫天大雪,远处连绵不尽的山脉。时光仿佛静止了,只有无尽的雪落。一切都是那么安静,远离了尘世喧嚣,他手中把弄着几根蒲草,认真的编着什么。
漪澜走近他,举伞为他遮盖飞雪,他并不抬头,颤抖的声音瑟瑟在寒风中:“我吩咐过,都回去吧。让我静静。”
漪澜凄然落泪,从怀里摸出那分作两瓣的宝玥,双手奉在他面前含泪道:“六姐姐过世那早,她穿了一身杏子红的衫子,挽着双丫髻,对镜梳妆,她盈盈笑了对我说,当年也是个腊月冬日,她在兄长书房捉迷藏,误将老爷当做兄长抱住怀中,竟再没有放开手。”
致深的目光惊愕地望着漪澜手中的宝玥,惊愕的目光向漪澜投来。
漪澜莹莹的泪光闪动说:“六姐姐说,烦我将此物交给老爷,还说‘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可惜,我当时不懂,还劝她说,何不自己交给老爷呢?谁想到……”
漪澜惨噎,话语就哽在喉头,化作了泪水涔涔而下。
致深颤抖着手接过那宝玥,漪澜却惊见他手指上满是淋漓的鲜血,那韧草已经划破他的手指。手指上满是斑驳的血痕,渐渐渗出血珠。
“致深,你的手,”漪澜忙握住他僵
硬冰冷的手,他的目光从满是冰雪凝结的睫绒下抬眼望她,唇角掠过一抹凄然的笑意,徐徐举起手中一枚干枯的蒲草编缠的指环,那指环很是精巧,栩栩如生的如翘着两根长长耳朵的小兔子。
“这是玉珑当年教我编的,她最是喜欢,总是缠着我为她编,可我总没有空暇……”他苦涩的自嘲一笑,徐徐摇头,血凝的手指把弄那染红的小兔子指环涩涩道:“没有空暇……我如今多陪陪她,为她多编几个……”
他惨然的笑意中满是回味,眸光中一片莹亮:“昔日,初在侍郎府见她,只觉得是个任性娇气的小姑娘,天真稚气,不谙世事。此后,她人大了,心也大了,便是同床共枕,都未必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他苦涩一笑,幽深的眸光含了不尽的悲哀,“是我,是我误了她!我无法给她所要,无法抱住她一生一世,又为何要应了她,留她在身边?”
漪澜的心撕裂般的痛楚,鼻头一酸,风雪中不知因何的悲从中来,一把抱住他,呜咽地哭着:“致深,你回去吧。若是你冻出个好歹来,岂不辜负了六姐姐对你的一份心?她在地下也不得安心的。”
话音消散在北风中,白雪将曾有的记忆打湿,也沾湿了墓边的半盏残酒。漪澜紧紧抱着他,任凭狂风在身后
呼啸。周致深紧紧搂住漪澜在怀里,沉默不语。
寒风暴雪中,即将迎来这年的腊月大年,千家万户曈曈日,忙把新桃换旧府门口挂起喜庆的大红灯笼。
不到年节,孩子们便迫不及待地追逐放着爆竹,噼里啪啦的声响中偶尔夹杂几声震耳欲聋的冲天炮响声,将门外树上的雪震得扑簌簌落下,方才有些过年的味道。
酒残风冷,周府的年节注定在一片愁云惨雾中度过。门口的红灯蒙上了白麻布,黑白二色的幡子高高低低挂满府内。无人再去吃团圆饭,也无人燃起爆竹,生怕惊扰了满府的孤魂。
这日晌午,宫里派来太监依例赐下年节的赏赐。致深更换品服,率了府内家眷撤酒席,设香案,开了中门跪接懿旨。
女眷远远地随行其后,漪澜不过是入府最晚的小妾,随在人后,远远的望着致深。他左侧是大夫人,右侧陪伴了五姨太慧巧,皆是品服大妆匆匆出迎。
许多内监前呼后拥簇着一位满脸笑容的太监许公公大摇大摆前来,太监身后的官员依照官府品级列队垂首一旁。行至厅上,许公公南面而立,也不曾负诏捧敕,不过照本宣科般宣了懿旨。继而便是众人叩头谢恩,跪下又起来,如此反复三次。
送那太监离去时,那
太监公公堆起满脸的褶皱笑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