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燕好(5) 一股暖意自肩头流遍漪澜全身。 周致深只贴了她身边加了一只梅花凳坐下,也不就主位。他一只手紧紧地握住漪澜冰凉的手,反令漪澜有些心悸。 本是圆桌,倒也不太失体统。却因周致深的到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于漪澜同他两人,漪澜反是如坐针毡了。 大太太问:“老爷不是说,今儿衙门里公务繁忙,不回府了吗?”
周致深本就寡言,随口说:“回府看看,坐坐便走。”
只为坐坐就奔波回府? 漪澜心知他是为何,慧巧看她一眼笑而不语,只张罗了让丫鬟婆子们为致深添了碗碟布菜。 周致深倒是不计较,随意说:“不必麻烦,我同澜儿用一副就是。不过是坐坐,这就要赶回去。”
“老爷纵然日夜操劳,还要珍惜身子呀。”
三姨太拿腔作调道,忙吩咐丫鬟去取来炖好的天龙老参汤。 恰是一碟子玫瑰蒸糕端在漪澜面前,她轻拢了袖口,一手伸出,拈起一块儿玫瑰糕递给周致深。 周致深却未接,直愣愣地打量她的手,纤长的指甲涂着银红色的蔻丹,捻着那块儿嫩黄夹了玫瑰卤子的糕点。 周致深极低的声音吩咐她:“喂!”
只是他那神色肃穆面容紧绷,话音却自然亲昵,很是令漪澜暗笑。 其余姨太太反是放下碗筷,或目不转睛或偷偷打量,总之目光都停在了漪澜手中那块儿惹事儿的玫瑰卤子糕上。倒要看看那梅红色的糕点如何经过美人青葱玉指递去这威仪八方的兴樊大帅口中。 漪澜面颊一红,在闺房中却也曾剥了瓜子坚果喂去他口中,却不曾想到他周怀铭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提这“无理”要求。 见漪澜不动,六姨太却冷冷一笑瞟一眼三姨太道:“便这么没有个眼色,还巴巴地往上送,不知人家眼里可还有你?”
六姨太的话音低,却也矫情,分明是挑拨三姨太。漪澜只作未曾听到。 三姨太反有些忿忿之色望眼漪澜,连带了二姨太都无奈低眉,手中牙箸一圈圈空捞着碗里的汤。七姨太在一旁冷哂垂个眸子,众人的目光都黯了下去,只嘴角挂出抹冷笑。一时间周身的气氛顿然异样。 漪澜堆出浅笑,大方地将那糕点喂去致深口中说:“果然是做统帅三军的大人的,这些琐事都不屑自己动手的。”
言语中有些嗔怪之意,又对三姨太说,“三姐姐的汤煲得好,暖在老爷心里,远比我这些只会粗手粗脚做下活儿的。”
慧巧忙接了漪澜的话解围道:“只要咱们心里有老爷,又何必计较是多做少做了些什么?姐妹们的心意是最要紧的。”
“我可不像有些人,这份‘心意’都是挂在面儿上,给旁人看的。”
六姨太垂下眸,小巧的下巴透出些不依不饶,见缝插针地刻薄着漪澜,仿佛对她已是恨之入骨。 是了,六姨太想置她于死地并非一朝一夕。 漪澜想,自她入府,剥衣服验贞、闹画室栽赃要对她动猫刑、若非九爷赶来,怕是一把大火烧死她,及至那因难寻证据推她入湖水的背后黑手。 或明或暗的一切一切,漪澜都疑心是六姨太在暗中操纵,却苦于没有证据。 心念一转,漪澜含笑嫣然地为周致深剥个菱角说:“从来不是西风压倒东风,便是东风压倒西风。老爷可听说过个民间传说,说的是女子如何能让自己的男人死心塌地?”
“呦,是个什么法子呀?说来听听,让我们也见识见识呀。”
三姨太忙问,漪澜暗笑,果然算准了这蠢妇人决意会刨根问到底。不然少了个唱和的,这出戏如何唱的下去呢? “民间的女子,那些法子,哪里是大户人家学得的。不过是把心上人的名字镌刻在石头上,然后踩去脚下,保管这男子言听计从的。”
漪澜说罢一笑,当做个趣事,然后玄虚般地说:“却不曾想,这民间百试百灵的法子不知如何传到了府里,漪澜原先不知,险些错怪了好人呢。”
众人似是都被漪澜所说的故事吸引了,目光齐刷刷望向漪澜这里,漪澜这才拿捏好分寸徐徐道,“若论待起老爷的心思,府里的姐妹们却是没一个人及得上六姐姐的一星半点。六姐姐前几日来索老爷放在漪澜这里的印章怕也是这个缘故吧,若是知道六姐姐原是这个缘故,当初便不有心质疑了。”
“什么印章?可是那夜……你从八妹妹荷包里抢去的那枚老爷的名章?原来是为的这个,嘻嘻……”三姨太咋舌,窃笑。 众人的目光因漪澜一句话,忽然转向了六姨太玉珑。六姨太的脸色一阵惨白,不想漪澜反戈一击,立刻动容炸怒却不知如何发作。 漪澜做出些惶然的样子腼腆道,“莫不是妹妹多嘴了,本想着六姐姐用心如日月,是该众姐妹学习的。”
原本六姨太是处心积虑地推漪澜在人前做这出头椽子。 周致深独宠漪澜一人,如今她又身怀有孕,占尽了老爷所有的雨露,众人岂能不急。但周致深的名章都被六姨太急于争宠踩去脚下了,看她如何的说清。更何况,那名章是周致深亲手交给漪澜的信物,却被六姨太玉珑抢去。分量如何,周致深最清楚不过。 “哎,玉珑,那印章可真是在你……那里?不如拿来让大家饱饱眼福。”
三姨太说着,颇有些幸灾乐祸,极力掩饰着藏不住的笑意。 六姨太怒意满面,却强自克制,向了漪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