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悄然降临。
柳明溪看着外面依稀可见的斑驳树影和远方因为即将落雨而显得格外压抑的天际,夜空黯淡得没有半点星光,惟见大片黑压压的乌云。
空气也如同窒息般憋闷。
她却觉得这很好,很应景,风雨欲来……
柳明溪朝杜鸣生微微颔首。
她明白,若说慕容征是这世上最在意她的人,那么毫无疑问,杜鸣生就是这世上最厌恶她的人。
原先她是想多了,才会以为杜鸣生真要娶她。
在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她心底里也骤然涌现一种名叫身不由己的深深无力感。
既然杜鸣生非要她帮着做戏,那她就帮他演一出戏又何妨?
柳明溪缓缓起身,她的面容从容恬淡,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果伐。
“前阵子,多谢公子照拂。”
“我对公子的恩情不胜感激。”
“公子,我要嫁人了,从今往后,我的夫君会照顾我。”
轰……慕容征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虽然他早已在心里头有了最坏的念想,但当他心中无比抗拒的念想真正鲜血淋漓地化为残酷现实,他仍抑制不住地浑身一震,绝世俊颜在顷刻间惨白到毫无人色。
她要嫁人了,她居然真的要嫁人了啊!
慕容征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他向来云淡风轻的面庞染上了难以言说的感伤,深邃眼眸中透着道不尽的心酸和悲凉。
沉默良久,慕容征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失落地轻笑一声,似在喃喃自语,又似在自我安慰,“你和大哥从来都不对盘,就算要嫁人,你也不应该会嫁给他。”
如果他说的是别的,柳明溪定然会毫不犹豫地遵照杜鸣生的指示来办,果断否认。
可慕容征的话还真没说错,若不是为了一诺,她才不要跟着杜鸣生来这里,更不要和他谈婚论嫁,就算是假的她都不要!
事实如此,她却不能说出来,因为一诺在他的手上,就连她自己也在杜鸣生手上。
柳明溪自知不擅隐藏自己的情绪,她惟有垂首,躲开慕容征急切的、探询的目光
。
慕容征原本只是无意识地说出了那几句,待看到柳明溪的反应,他顿时恍然大悟。“你,在骗我。”
柳明溪没有承认,但也无法否认。
暮色中,长长的睫毛在她眼下投下一排浓密的影子,愈发衬得她的小脸莹白如玉。眼前的美人如烟霞般朦胧,如清风般飘渺。
慕容征猛地望向杜鸣生,他笃定道:“定是你胁迫她对不对?你想用那个孩子逼她就范。”
杜鸣生怔了下,他并没想到慕容征会忽然这么说。
他理智尚存,急急忙忙抬眼看了看小院,外头那些婆子虽然已被钱嬷嬷送到了门口,但是难保会有耳尖的听到个只言片语。
他刻意抬高了嗓门,驳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杜鸣生当然知道以他的手段,瞒不住自家弟弟,他也没打算瞒着,可他怎么能把这事当众说出来?这小子约莫真是方寸大乱了,才会这般口不择言。
想到上午回宫后,从暗卫那里得来的消息,他愈发恼怒,“你瞧瞧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为了一个女人,还是破鞋,有必要吗?”
这时他却忘了,自己也正准备要迎娶他口中的“破鞋”。
柳明溪闻言,把脑袋垂得更低了些,双手在宽大的袖袍下紧紧成拳。
杜鸣生看到她俨然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他自忖,虽然确实是他要娶柳明溪,但那也是为了阿征,以免他误入歧途……
怎么搞得好像他一个要强娶良家女的恶霸似的?
不过,眼下的境况看起来,似乎还真有点那个意思。
更让他不满的是,他那个向来惊才绝艳的弟弟,竟像傻了似的,一直痴痴地盯着柳明溪不放。
杜鸣生瞪了眼柳明溪,恶狠狠道:“柳氏,你现在就告诉他,我们不日便会成亲。”
“是。”柳明溪福了福身,依葫芦画瓢,道:“公子,我和杜神医不日便会成亲。”
慕容征抬头望着立在不远处,那个可望却不可及的娇俏人儿。天知道,他有多想将她搂在怀里,告诉她什么都
不用担心,一切有他的,可是这话却说不出口。
若是那一年,他在京华苑救下柳明溪后,没有甩手将她丢给杜鸣生,而是等她伤好以后,带着她一起离开,他们根本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若是当初,他有心帮她找回那个孩子,自然不成问题,可他却没有那么做。柳明溪必定也已猜出来,她才会选择跟着兄长离开。
“若是为了那个孩子,你根本不必那么做。”说起来,他还真是自作自受,慕容征悔恨交加。他轻轻叹了口气,苦笑道:“别告诉我,你真心想嫁大哥,我不信。”
柳明溪默,她确实不想嫁,但她如何敢说出那样的话来?
她思量再三,惟有顾左右而言他,“望公子,早日觅得佳偶。”
慕容征是人不是神,任谁费尽心机,到头来还是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都会难以保持心境平稳如初。
他神情恍惚,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