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五福咬了咬牙,面上却若无其事,问道:“敢问小公子,你的爹是何许人?”
小娃娃侧目朝四下里张望一番,并未瞧见他想找的人,便随口道:“他不在这里。”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答非所问,陈五福的眉头微微蹙起。不过,转念一想,他再如何也只是个三四岁的娃娃,答非所问就对了!
陈五福忽地松了口气,他扯起唇角,“呵呵,原来如此,那便替我问候你爹。”
这话说得,众人暗暗摇头。
小娃娃却不是所以,他点点头,说道:“先前他就去内室找掌柜了,稍后你可以直接问候他。”
嚯!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陈五福觉得脑子轰地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炸开来。
“什,什么?!”他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说,你爹去见掌柜了,那他,那你……”
修明堂的陈大掌柜正是陈老爷子的长子,他是关西小镇上继陈老爷子之后,最有声望的人。
陈大掌柜显少亲自接待药商,若是能让他亲自招待,还单独招待了一下午,那人定然非富即贵。
可见,这娃娃果然来头不小,陈五福的头皮再次紧了紧。
问题是既然这娃娃的爹已经在和掌柜详谈,那他,他们,刚才究竟在瞎折腾什么?
一想到,他居然被这么个小娃娃给戏耍了整整一个下午,陈五福心中颇不是滋味。
再想到,倘若这娃娃说的是真的,他的爹真能让大掌柜亲自接待,那么人家的来头还定然小不了。
方才他们当众所说的那番话语,若是被有心人传到了人家耳中,又该如何是好?
陈五福思忖再三仍毫无头绪,他的脸上时而泛青,时而霎白,阴晴不定。
忽然,他猛地一拍脑袋。
他都已在修明堂当了七八年的店小二,什么人没见过?
不过就是个三四岁的奶娃娃,他何必跟钻那个牛角尖?
这么点大的小娃娃,若是好好哄哄,保证啥事没有!
陈五福想到这里,已然有了头绪,他
朝着小娃娃眨了眨眼睛,面上笑容可掬,不无奉承道:“小公子辛苦一天了,不若再去铺子里坐坐,吃些儿点心小食如何?”
那娃娃仍旧不依不饶,他的语气有些不咸不淡,“我爹让我买冬麻,你却非拿春麻给我。”
“咳,咳!”陈五福只得佯装清嗓子,打断了娃娃的话,他干巴巴地打起了哈哈,“小公子,哈哈,真是幽默,哈哈。”
嘴上说得轻松,陈五福的面上早已燥得通红,这娃娃也不知该说他是精明还是糊涂,竟将他的那点小把戏当众拆穿不说,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再训斥他。
也就是他脾气好,若是换了爆脾气的小二,早就二话不说,动手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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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娃娃负手而立,抬眼觑一番他的脸色,却不接话。
他整个人沐浴在一片绯红的晚霞之中,那双黑宝石一般的眼眸闪耀得好似坠落尘间的星辰。一副小小的身板似青竹般傲然挺立,衣袍翩然,墨发飞扬。
旁人隐约看到他俊秀的小脸似乎还噙着淡淡的笑意。
陈五福的感受却不同,他只不过被这娃娃似笑非笑地觑了一眼,便如同被一阵冷风嗖嗖地吹过,顿时觉得遍体生寒。
陈五福忽然感到惊奇,这世上怎会有这么难对付的小娃娃?以及,这人真的是个只有三四岁大的小娃娃吗?只怕十来岁的少年郎都未必能做到他这般。
陈五福越看越觉得可疑,他暗戮戮想着,可别是什么披了张仙童模样人皮的小魔王,小煞星之类。
不过数息而已,陈五福却觉得过去很久很久,无数荒诞不经的念头已从他脑海中悄然掠过。
等到省过神来时,他也明白,这娃娃的来历定然不凡。眼下他是说不得也打不得,只得一脸为难道:“小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并未乱说。”那玉娃娃的个子虽小,一张脸更是生得稚嫩,可他这番话说得却叫一个义正辞严,“我爹向来都和我说,谗毁如寸云
,媚阿似隙风,我当众说这些就是为了及时点醒你,莫要为一点蝇头小利要毁了修明堂的百年声誉。”
小娃娃模样生得好,就连微微皱眉的样子,甚至装腔作势训斥人的样子也同样养眼,可他所说的话却让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并不清楚先前修明堂内发生了什么,自然不好置喙。
陈五福瞠目结舌。
毁誉?
要毁修明堂声誉的莫非是他?
这分明是恶人先告状吧?
陈五福恼怒不已,不过,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才会猜不出来这话该作何解,遂掏了掏耳朵,试探般问道:“何为谗毁如寸云,媚阿似隙风?”
只见那仙童样的娃娃一本正经道:“倘若造谣生事,诋毁诽谤他人,如同寸云蔽日,不久自明;倘若逢迎谄媚,曲意附和他人,则如隙风侵肌体,令人不觉则损。”
听得陈五福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么点个小娃娃居然还会拐着弯地教训他!
他怒意再次到达爆发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