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格外漫长,云中楼九层至尊客房内,金丝楠木大床上赵政霖已经酣然入睡,躺在他身侧的柳明溪却仍睁大了双眼盯着漆黑的帐顶。
或许是先前在浴池已经累得小眯了一会儿的缘故,此时她并没有什么睡意。尽管她的身子早已乏累不堪,脑子里却格外清醒,满脑子都是如何逃离赵政霖的掌控。
如今她身在云城,倒是忽然感到有些庆幸,之前她没有向谁透露学过武艺的事。除了金九和公子以及那帮被公子所剿杀的刺客以外,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她会武。
她这点三脚猫功夫,在赵政霖和翼这样真正的高手面前不值一提,却也不是完全无用。别的她尚且不敢说,若是赵政霖和翼都不在场的情况下,撇开几个丫鬟小厮,柳明溪还是很有把握的。
虽然不知道那些刺客为何会对她的行踪一清二楚,但她被那些刺客轻易发现也是有原因的。不论公子还是赵政霖都喜欢将她打扮起来,每每出门,她都光彩夺目。
就算赵政霖让她穿的便服,其实也颇为考究,走在街上仍是太打眼了,她才会一出门就被刺客给认出来。
换言之,倘若她化一个不起眼的妆,或者直接打扮成青衣小厮模样,她在外行走定会方便得多。
等到那时,她就可以悄悄地找到公子,请他履行诺言,帮助她和一诺离开药谷。
这应该不成问题,不过,问题是真的离了药谷,她和一诺又能去哪儿呢?
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请教一下方明轩,或与他们商量商量,以他的博学广识,必定会给她一个比较可行的方案。只不过,她却偏不能那样做,若是这般将他生生拖入她与赵政霖的纠葛中,对他可不公平。
据她所知,几乎整个大周,甚至不仅仅大周,还包括了大周以南的南疆十八部,以及西南的瑞颢国都有赵政霖的势力分布。
若是往东是漫无边际的海域,往北是万里冰封的北狄,往西则是西域九城,或许她该带一诺去广袤的西域平原或去北狄
冰原闯闯?
可是谁都知道北狄苦寒贫瘠,西域黄沙漫天,柳明溪自知她其实并不是个能吃苦的,何况,她自己吃点苦倒不是大事,实在是舍不得让一诺小小年纪也跟着她一起受苦。
更别说他们还将面对重重未知的危险,就凭她所学的那些医术皮毛以及三脚猫功夫,她不敢说定能护他周全。
哎,倘若会轻功就好了!柳明溪如是想。
那样的话,至少遇到危急时刻,她还可以带着一诺逃离险境,就像赵政霖那般。
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是,因着落水的事,她的银袋子不知所踪,装在锦袋中的银票也已化为一坨。
那支带有机关的发簪她已丢还赵政霖,又因为先前在沐浴时发生了混乱无比的那一出,她防身的匕首不知所踪,这可是当初那位黑衣人所赠之物,她都还没有机会使过。
转眼她又恢复了先前的一无所有,怎么会这样呢?
柳明溪还在想着心事忽然身边的人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赵政霖嘴里还嚷嚷着,“明溪,没有人敢为难你。明溪,我们,从头开始……”
柳明溪的身子微微一颤,等到明白过来他是在呓语时,她暗暗松了口气。
想了这么多,眼下更为现实的问题是,她还未摆脱赵政霖的掌控,只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逃脱的。
于是乎,绕了一大圈,她的思绪又回到了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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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没睡好的人可远远不止柳明溪一个。
锦园前院书房内灯火通明,公子端坐在一张偌大的紫檀木书案后,闪烁的火光映在那张漠然的脸上,更显得他如玉的俊颜白璧无瑕。
他的书案前头跪了一溜儿的黑衣人,惟一的例外是一身便服的施州,这些人无不是深深埋着头,容色恭敬。
他等到大半夜就是为了听最新消息,确切来说,是与她相关的最新消息。
只不过等他听完这些人的禀报,他眼眸明显黯淡了几分。
公子沉吟片刻,薄唇微启淡淡道:“施州留下,其他人等退了吧。”
几人得了
公子的示下,这才恭恭敬敬地躬身,道了句是,接着便旋身退出了书房。
一众人都走了,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公子和施州。
公子并没有问什么,施州也无从开口,书房里霎时静得可怕。
想到今天白天柳明溪正是从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带走,再也找不到踪迹的事实,施州一颗心不禁高高悬起。
再说正兀自神游的公子,他这一回为了找到柳明溪真可谓不惜代价,他布下了天罗地网,动用的人手不计其数。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动用这么大的阵仗去找一名前未婚妻。
明明,他对她完全没有杂念,把她带回云城的目的只是想要了断那些未偿的夙愿罢了。从今往后,他们便路归路,桥归桥。
可是谁又能知道,柳明溪会在那之前突然失去了踪迹。他忽然也感到有些迷惘,他做了这么多,难道说真的仅仅是因为那未能顺利放入柳茵河的十八盏莲花灯?
其实在那之前,公子已经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