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发深浓,厚厚的云层后头隐隐透出几缕幽幽的月光来。空旷雪原上,两驾马车正踏雪赶路,漏夜前行,“得得得……”马蹄声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一阵夜风袭来,瑟瑟寒意扑面而至,仿佛空气中带着冰凌,寒冷刺骨。
柳明溪赶紧将手中的布帘放下来,她回眸一看,正好发现公子也正定定地望着她,他的目光有些迷离,似在透过她看别的什么人,那种感觉很古怪,令她颇感不适。
“咳,公子,我们今夜不找地方歇脚吗?”柳明溪努力无话找话。
公子今天心情不佳,有些寡言少语,他并未作答,只微微颔了颔首。
火光映照下他的眼眸尤其深邃,还带着些许迷离感,仿佛晕染在水中的氤氲墨迹,浮浮沉沉,时而飘渺时而绚丽。令柳明溪有一瞬间的失神,她急忙移开了视线。
“没时间了。”他淡淡地说道,似在喃喃自语一般。“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
或许是因为连日来的奔波,有些累了,连他的声音里都透出了一股子慵懒的意味。
如同在回应她的猜测似的,公子说罢便搁下了手中的书卷,缓缓地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柳明溪有些不明所以,但公子显然无意多说,她只得轻轻地“哦。”了声。
公子原本说要待到开了年,冰雪消融后才离开山南城,却忽然改变了主意。
公子不说,她隐隐也知道这一切约莫与杜鸣生的突然到访有关,或许还跟她有关,毕竟人家那么反感她。可她和公子那只是假扮未婚夫妻罢了,想想还真是冤枉。
柳明溪想起了今天清晨,公子与杜鸣生闭门恳谈的一幕,实在有些按捺不住。“公子与您的兄长说明一切了吗?”
公子看了眼面前的女子,说话间她秀眉微拧,如玉般的小脸被烛火映得有些泛红。
她真的很适合穿红色,整个人都格外精神不说,还显得尤其娇艳欲滴,仿佛从骨子里散发出了妖娆的气息,简直是媚骨天成。
公子心底萦绕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隐隐还有些落寞和孤寂感。
他花了十多年时间,遍寻而不得的女人,她怎么就嫁给那人了呢?还竟然被人视若敝履,沦为弃妇。也让他十几年的心思,满腔的热忱,付诸东流,沦为笑柄。
他缓缓收回了视线,眼睑半阖,不再看她。
或许是因为多了个人,原本不算狭小的车厢,如今无端地感觉到逼仄,让他压抑。
公子一点都不想说话,更不想答柳明溪的问题。只是当她那双轮廓完美的潋滟大眼,满是祈求地望着自己,他根本无法无视之。
可是一想到大哥说到柳明溪时,他面上满满的鄙夷、憎恶,混杂着浓烈的愤懑,以及当他离开时那副恨铁不成钢和忿忿不已的模样,公子的心不自觉地沉了沉。
他意兴阑珊道:“不需要说明。”
有什么必要说明?她原本就是。他知道,大哥也知道,就连齐嬷嬷都知道,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罢了。不曾想这个糊里糊涂的小女子,竟也能让他感到束手无策。
柳明溪不解道:“可是,杜神医,我是说您的兄长,他对我很是不喜,你这样会不会不
太好?”
虽然不知道公子为什么跟杜鸣生说她是未婚妻,但柳明溪总觉得心中惴惴不安。
柳明溪想了想再次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公子的家人定会……担心的。”
公子再度睁开眼,如白玉般无暇精致的面容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望着忧心忡忡她,好奇道:“你,因何而担心?”那嗓音略微沙哑,引人无限遐想。
柳明溪不敢遐想,她脱口而出,“他们当然是担心公子美色误国,欸……”
话说了一半,她却忽然说不下去了,她算哪门子的美色,还误国,误什么国?
柳明溪急忙掩面,她又羞又窘,恨不得把这番胡话重新吞回肚子里去。
“呵呵。”公子这下是真的被她逗乐了,终于不再觉得压抑和逼仄。他莫名松了口气,分外好心地朝她解释道:“没几天就要过年了,我们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
“啊?回去?回哪里去?”
柳明溪取下了掩面的小手,一脸不解地望着公子,对了,她一直都没有问过公子是何方神圣,根本不知道他是哪里人,更不知道他要回哪里去。
搁在书案上那只纤白若无骨的小手,纤细的皓腕如雪凝一般。公子淡淡嗯了一声,平静无波地说了两个字:“云城。”
按照公子原本的计划,他会和她在山南城待上一阵再作打算。没想到大哥竟然来访,他的来意,公子很清楚,只不过他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在杜鸣生离开后,公子便让人收拾了行囊,当天上路,马不停蹄地往云城赶去。
柳明溪心中瞬间掀起了惊
滔骇浪。
她怎会不知道云城?那可是瑞颢国的都城。
公子说的是回去,所以公子其实是瑞颢国人士?
大周和瑞颢国素来不和,战火不断,她父亲年轻时还曾经多次带兵迎战瑞颢**队,他可是横扫大西南的常胜将军。
公子居然是瑞颢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