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一个月前,柳明溪在马车上清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田氏。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睡了有多久,她的耳边似是灌进了熟悉的啾啾鸟鸣之声,微微撑开了眼皮,正在此时,马车前头的帘子被掀起了一个角,微微透进了些光。
那时似乎是清晨,天色不过泛青微白,且因为背着光,她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面貌,乌彤彤地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吓得她一个激,灵猛地睁了眼,还使劲眨了几下。
毫不夸张地说,乍一看,她还以为对方是个男人。
柳明溪愣愣地听到对方在问她,“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声音听在耳中,竟也同样分辨不出男女。
她结结巴巴地答道,“柳……柳儿”
刚说了第一个字,柳明溪就忽然明白过来,她都还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谁知道赵政霖的仇敌是不是已经遍布天南地北,不应该将自己的身份到处说。
所以她灵机一动,临时化名为柳儿。
谁知那田氏竟然嗤道:“柳柳儿?什么怪名字啊?”
柳明溪一愣,她也不知道竟然还有这种叫法,不知该怎么接她的话。
马车前头的男人就开了腔,“你什么耳朵?人家明明叫柳儿。是吧?柳儿姑娘。”
柳明溪赶紧点头称是,“是,我就叫柳儿。”
田氏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直言不讳道:“这名字一听就是个丫鬟,你是他的丫鬟,还是个通房?”
柳明溪微微一愣,她说的他?莫不是指赵政霖吧?
田氏哼了一声,一脸鄙夷之色,
“别不承认,他把你抱得死死的,我让人抠了好半天,才将你俩分开。我们可是过来人,别说你和他之间没**,我不可能会信!”
其实吧,“**”这两个字用得有点太贴切了,他们如今还真是……有“**”。
柳明溪面上微红,“其实我不太记得了,真的还有个人和我一起吗?”
田氏瞪大了眼睛,“啧啧,你莫不是伤了脑袋瓜子吧?我们庄子上有个小子就是爬树上掏鸟窝,结果好嘛,啪叽摔下来,把脑袋瓜子磕了,直接成了傻子。”
柳明溪摸了摸脑袋,其实一点不适感都没有。
不过,她从那么高的山崖掉落下来,若说她把脑袋瓜子磕了,忘记很多事儿,应该也说得过去吧?这样一来,他们问什么都说不记得就好了,多简单。
柳明溪故意皱了皱眉,一本正经道:“好在我没傻,不过真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田氏只是打了个比方而已,结果人家就这么顺着她接了下去。
田氏微微一顿,满腹狐疑的望着她,忽然笑了笑,“你都是有过身子的人,定是有男人的,你真连自己的男人都不记得了?”
她凑到柳明溪面前,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倒是不信,你睡过那么俊俏的男人,还能真将他给忘了,要不带你瞧瞧去?”
柳明溪顿时就窘到了,什么叫睡过那么俊俏的男人……这难道是件占便宜的事么?呸呸呸,她什么时候睡过人家?她才是被睡的那一个。
不过这么说,听起来的意思好像也差不多,
不还是说他们之间有“**”吗?
柳明溪简直不敢相信,这人分明也是女人,她怎会有这么惊世骇俗的想法?顿时被她吓得连连摇头,直呼,“不记得,不记得了。”
见对方正狐疑地盯着自己,她意识似乎表现太过轻松了,按理说忘记自己的身份和从前的事,应该不会是这么理所当然,她补充道:“说不定过几天能记起来。”
田氏身材粗壮,又手长脚长的,她一把就将胆颤心惊,腿还在发软的柳明溪扯下了马车,“走,我带你瞧瞧去。”
柳明溪头重脚罢,懵懵懂懂地被她连扯带拽地带到了旁边的另一架马车上。
当她看到赵政霖时,心中惊愕不已,她的腿瞬时一软,差点就直接坐倒在地上。
他全身上下竟有着数不清的伤口,擦伤、划伤、刀剑伤……那些纵横交错的新老伤口,令她不忍直视。虽说已经过去一些时日,血早就止住,伤处也清理了还用了药,但是看起来仍然是那么触目惊心。
他刚从西南战场上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来,她其实也早就知道,不过她却不知道他那时竟还是带着伤赶路。这些伤口分明在告诉她,他真的是九死一生!
她想到当时,她心中满是怨念,还怪他为何没带上医老,差点让她出了事。可事实上,他正是因为担心自己会出事才先行赶回京城来。
她总是质疑他的决定,怀疑他要害自己,难怪他那时脸都黑了,心里该有多气啊!可他居然能够按捺住不发作,现在想想还真是觉
得他很不容易。
想当初,他可是一言不合就拂袖离去的人,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又怎会变了这么多?何况他身为护国大将军何必这样受她一介庶民的气?
落崖时,倘若他能果断丢下她这个血淋淋的人形大包袱,以他的身手绝对不会再受多少伤,可他并没有。只因他说过不会再让她出事,柳明溪的眼睛顿时就红了。
既然已经休妻,何不干脆放手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