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的那些显然是事关柳明溪“未来”的大事,不过她压根无所谓,反正明天就要离京了,而且一大早就会出发。
她淡定地吃着她的晚膳,脸上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再后来,柳明溪干脆不再关注他们在聊什么话题。
人家可是正经两口子,爱聊啥就聊啥,能有她什么事?再说她一个外人听那些干嘛?还不如他们聊他们的,她吃她的。
虽然没有人帮她布菜,但是她怎会在意这种小事?
柳明溪欢快地就着面前的鹅掌鸭信、胭脂鹅脯吃了两碗碧粳米饭。又看中了赵政霖面前的碟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她毫不客气地伸出了手中的象牙筷。
赵政霖的眼角的余光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她,悄悄地将整碟都移了移,离她更近些,就差直接端到她的面前。
安如玉的脸色沉了沉。
柳明溪也不管别人怎么看,总之,不过一盏茶功夫,整碟栗粉糕就进了她的肚子。
看着桌子中间那盘诱人的大红螃蟹,她不禁犯了愁。
如果不站起身来,那么她肯定吃不到。
如果说主人家正聊着天,她一个既算不得客人又算不得家人的外人忽然站起身来夹螃蟹,这显然也不合适。
其实她出现在这里,这件事本身就挺不合适的。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却是,如果再不吃,那螃蟹就该凉了。
赵政霖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他
长臂一伸,将她觊觎已久的大红螃蟹就整盘移到了她的面前。
柳明溪又惊又喜,她脱口而出,“你怎会知道?”
她的想法不都写在脸上吗?赵政霖勾了勾唇,笑而不答。
偌大的膳厅里一片死寂,柳明溪才抬头环顾四周。
方才安如玉在说话时,所有人的面上都若无其事,但是整个膳厅里的人,都有意无意地把视线汇集到了那个正埋头大吃的,诚王殿下的“新欢”兼“旧爱”身上。
他们的眼神毫不掩饰,柳明溪可以轻易地读出。
这吃起东西简直跟饿死鬼投胎没两样的人竟是先前的诚王妃?
啧啧,她这么副小身板,怎么能吃下得这许多?
她这副德性若是去了外头岂不是把诚王府的脸都丢尽了?
……
而她身边的赵政霖眼神幽幽的,直盯得她浑身发毛。
若是可以选择,柳明溪肯定宁可独自待在屋里吃些可心的清粥小菜。可是眼下她却寄人篱下,她也只得随遇而安、客随主便地吃着大红螃蟹。
柳明溪才懒得去管别人怎么想,她继续埋头专心吃螃蟹,忽地听见男子低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你已经吃了两只,螃蟹性凉,切莫贪嘴。”
“啪哒”柳明溪手中的蟹一下就滑落在桌上,她不满地瞪了赵政霖一眼。又要伸手去夹,那只小手被赵政霖捉住了个正着。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似有发怒的
迹象。整间膳厅的温度都似骤然降低了些,那些丫鬟婆子吓得不轻,有些胆儿小的,双腿都已开始微微打颤。
柳明溪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了手。
赵政霖面色稍霁,他掖袖,亲手帮她舀了碗温热的紫苏茶,示意她喝下。
安如玉脸上的笑意实在挂不住,这人真是那个冷面冷情的诚王?不是说他从不对女子假以好颜色吗?事实上她认识赵政霖十余年了,还真未见他这般照顾过谁。
那个柳氏,她凭什么?安如玉暗暗咬牙切齿,凌厉的眸光让人想忽视都难。
柳明溪看了看安如玉,又看了看赵政霖,两人她都得罪不起。她顺手接过他已经递到嘴边的热茶,也不跟他客套,直接一饮而尽,而后将空碗放回桌上。
蟹性寒,多食于女子生养不利,故常用姜茸、紫苏等配置食蟹使用。这些柳明溪这个看了两年医书的人岂会不懂?
赵政霖分明是在演戏,演的是与他王妃的对手戏。说起来这位诚王妃也是唱作俱佳,不论她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人绝对算得上天作之合。
转念一想,人家可是正紧夫妻,相配也是应该的。
她一个下堂妻这样和他们坐在一起用膳,未免太不合宜。她暗自庆幸,幸好只是这么一回,要是真让她天天这么坐着,她哪儿还吃得下饭?
他们夫妻间的事,柳明溪一点都不想参与其中,权当
是在看大戏。要不然这气氛也太冷了,让人浑身不自在。
平常的宴饮不就是莺歌燕舞、美酒佳肴,你来我往地寒暄几句,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宾主尽欢?她自说自话给自己斟了盅酒,准备给自己暖暖身。
酒还未送到嘴边,却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她讪讪地一笑,凭空举了举酒盅,“明溪多谢二位殿下的款待!”
这句话一出,气氛顿时又有了变化。
还算识趣,安如玉心中的那口恶气稍稍舒缓了些,可是赵政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安如玉的表情有几分幸灾乐祸,她轻抬皓腕,用手中的锦帕掩了掩唇,打趣道:“迟早是一家人,殿下莫要心急。”
她示意涟漪给自己和赵政霖面前的酒盅都注了酒,笑吟吟地举了举手中酒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