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幼仪一路被抱到东宫,钟珩面色风雨欲来般黑沉,程慕几乎是一刻不耽搁地匆匆赶来。
人毕竟晕在德贵妃的宫殿,德贵妃也头疼得紧,这个宁幼仪何至于这般金贵,跪个一个多小时便晕了?
事态也出乎了她的发展,她本以为宁幼仪是装的。最后只好让身边的知画亲自去东宫候着,自己仍然待在翊坤宫没出来。
素兰素心沉默不语的跪在床边,庆俞也是大气不敢喘地低头站在钟珩身后。
唯余程慕闭眸替宁幼仪诊脉,气氛一时凝固,整个东宫极其的安静。
一分钟后,程慕才收回手,神色凝重。
“她小产了。”
听了此话,素心捂着脸差点惊呼出声。
钟珩闭着眼,额上的青筋暴现,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赶紧给她治!”
东宫上下刹那间忙碌起来,烧水、端水、温药,宫人进进出出。
钟珩被程慕赶到外间,他掌心握紧,似乎透出些血迹来。此刻他分外想连通宁幼仪的痛,好叫他也痛得清醒。
只是玉露噬心丸只连接外物所致的痛,若是人体自身引起的痛,食下母丸的人也感受不到食下子丸之人的痛。
屋内宁幼仪醒了过来,疼得啜泣低叫,冷汗连连。
钟珩睁眼,落目看远处青岚,心若受凌迟,一刀一刀,叫他肝肠寸断。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钟珩似乎站成了一棵树,他静默不语,宫人来来往往,亦不敢接触他,连声响都不敢作出。
程慕只开了药方,就大汗淋漓地出来了。他只是擅长解毒,一些经验丰富的产婆比他更懂妇科之道。
他见钟珩脸色不对,只坐在庭中,像个小鹌鹑,安静地当自己是个哑巴。
等屋内的侍女出来向程慕点点头时,他才拍拍手,进屋替宁幼仪再次诊脉。
钟珩紧随其后。
程慕此次又花了一盏茶的时间替宁幼仪诊脉,他确实探到一抹微弱但强劲的心音。他朝钟珩点头示意,“孩子保住了,母体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钟珩才松懈紧绷的肩膀,他静步上前,轻轻握住宁幼仪的手心。
“我对妇人之间的病不算拿手,却略微懂得。最好是再找一个精通此道的医师替她复诊一遍。”
钟珩点头。东宫被他封锁得密不透风,皇宫里的太医他一个皆不信,他一瞬间便打定主意,叫他在京中私人府邸的府医来替宁幼仪诊断。
顺便还要找几个经验丰富的嬷嬷照顾宁幼仪的身体。
宁幼仪唇上干涩起皮,眉眼也弯成了脆弱的弧度,闭着眼睛,睫毛也微微颤动着。
程慕看着也于心不忍,他唉了一声,继续道,“她体内还有余毒,这么多次毒发,这个胎儿能保下来已是奇迹。”
“这次若不是她恰好小产,即时发现了问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这句话对我同时,钟珩手微微收紧。他张口,语气晦涩难懂。
“这个孩子,不能要吗?”
许是钟珩太久没说话了,短短的八个字说的低哑暗沉。
程慕摇摇头,“只要暂时把毒压制就可以。此毒没有传染性,她的宫腔并没有异常。”
“只是,这毒在体内压积久了,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此毒与宁幼仪共生半年,宁幼仪仍然未有性命之忧,这还是毒物定期发作的效果
按道理来说,如果将其压制不让其发作,一年后再次医治应当是可以的。
只是未来不确定的风险因素太多,宁幼仪生育也是一件消耗身体的事,纵然是程慕也不敢打包票。
钟珩痛苦地闭眸,他不知道命运为何对宁幼仪这般残忍。
对他亦是。
两人皆以为宁幼仪昏睡了过去,谁也未曾看见,一滴泪悄悄地从宁幼仪眼角滑落,坠在枕头上。
宁幼仪在两个时辰后彻底转醒,她这一月来嗜睡懒散,本以为是治疗毒发的症状,没想到竟然怀孕了。
她虚弱地靠在枕头上,素兰侍奉着汤药,素心看顾着炉火。屋子里寂静无比,钟珩与程慕都不见了踪影。
钟珩在她昏睡时安排府医进入东宫,替她再次诊脉,所得出的结论与程慕大差不离。
晚间,钟珩才端着一碗汤药进来。宁幼仪脸色比刚醒时好了许多。
她不疑钟珩,张口准备喝下这碗汤药,可是抬眸间看见钟珩面色不对,她丢下汤匙。
“你给我喝的什么药?”
钟珩沉默不语。
宁幼仪看他这幅样子,自然知道了答案。她咬着唇,手紧紧揪着被子。
落胎药。
“你、你怎么这么狠心?”她一眨间,两行泪划过脸庞,凝聚在她渐渐的下巴。
钟珩于心不忍,他伸手盖住宁幼仪的眼睛。这双眼瞳里掉的眼泪,总让他心软。
宁幼仪性格固执,她红着眼睛,双手用力掰下钟珩的大掌。
“你为什么不要他?”
她为了这个小小的胚胎,差点付出了生命。
“我们既然爱他,为什么不要他!”
她哭着叫喊,泪眼朦胧地看着钟珩。
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