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秦王府。
不知怎么回事,今夜的李丽质极为闹腾,怎么哄也不愿意睡觉,像是生病一样。
好容易让女儿安静下来,长孙氏却忽然觉得心里慌慌的。她抱着女儿,雪肤晶莹的脸上隐约有些焦虑。
“我这是.....怎么了?”
长孙氏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感觉心里焦虑。
秦王身陷险境的消息,李渊并没有派人告诉她,只是稍加修饰,告诉她李世民吃了败仗,但是人没有大碍。朝廷对外的说法自然也是如此,因此,长孙氏并不知道李世民此刻的处境。
她起身走到窗边,抬起螓首,美目看着明月。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是越来越慌乱,越来越不安。
似乎,那月亮想要告诉她什么一样。
但她到底是个镇静的女子,很快便让自己镇定下来,坦然走到榻边,从针线盒中取出针线,继续缝补大氅。
丈夫的大氅有些破损,她打算在丈夫回来的时候,将新的大氅赠给他。
心理暗示自己要镇定,但是肢体却仍旧不听她的安排。
“呀!”
银针刺破鲜嫩的葱指,她秀眉紧蹙。
“王妃,没事吧。”侍女连忙问候。
长孙氏摇摇头,吩咐道:“取些清水过来。”
“是。”
不一会儿,侍女捧着铜盆在长孙氏面前蹲下。
长孙氏正准备将手指放进去清洗,却不想恍惚之间,好像看见水面上,丈夫李世民在对她微笑一样。
我这是,太想念二郎了么。
长孙氏心里苦笑,原来是这样么。
将手指清洗包扎,李丽质却又嚎哭起来。无奈,她只能走过去哺育女儿。
“小家伙,等你耶耶回来,定要叫你好看,胆敢如此折磨为娘。”
她看着怀中的女儿,脸上露出母韵的微笑。
皇城,后宫。
夜如华,月色如水。
今夜的李渊,睡的有些不踏实。
张婕妤看着扭成蛆一样的李渊,撇撇嘴,转头不理他。没谁想侍奉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哪怕这个人是皇帝。
荣宠万千又如何?
已经享受过一切的张婕妤根本不留念,她更害怕的是李渊突然暴毙而亡。
到那个时候,她只能一生常伴青灯古佛。
一念至此,张婕妤美眸含泪。
她只恨自己当年无用,若是有一点点勇气,现在何至于此。
那个人,或许已经将她忘掉了吧。
是了,一定是忘记了。
越想,她便忍不住轻轻啜泣。
旁人只知她深受皇帝宠爱,可谁知道她心里的惶恐。谁敢保证皇帝还能活多久,还又能保证新皇会善待她们这些宫中老人?
更让她伤心的,是得不到的那个人。
“啊!”
突然,李渊一声惊呼,吓得张婕妤一激灵。
紧跟着,李渊双眼突然睁开,轰然坐起来。
张婕妤连忙擦拭眼泪,附身过去,关怀道:“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李渊满头大汗,双眼失焦,好一会儿,脑子才慢慢恢复清明。
“朕怎么了?”
“陛下忽然惊醒,可是做噩梦了?”张婕妤细心的擦着李渊满是皱纹的额头。
李渊想了想,阖目长叹口气。
“应该........是梦吧。”
应该?
张婕妤不解。
过了一会儿,李渊睁开眼,喃喃道:“朕梦见皇后了,她说自己一个人在那边很冷,很寂寞。玄霸不懂事,不会孝顺她,她要人去伺候她。朕告诉她,明日便让人给她做水陆大会。
她说,她不要,她要二郎去陪着她。”
“这........”张婕妤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李渊苦笑,“朕如何能答应她,便与她争吵起来,吵着吵着,她又像以往一样,拿书卷砸我头。朕一挥手,她就不见了........”
梦都是零碎的,李渊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是被吓醒了。
张婕妤故作吃味道:“陛下与皇后的感情,真是叫妾身羡慕,连这点微末小事,陛下都记得这般清楚。”
闻言,李渊苦笑一声,将张婕妤抱在怀里。
“哪是什么微末小事啊,皇后虽然知书达理,但自小便有一副男儿胆气。当年朕与皇后成婚,皇后望朕能出人头地,于是百般督促朕治学,书卷敲头,更是时时常有。”
张婕妤娇憨道:“这么说来,陛下可吃了不少苦头。”
李渊回忆道:“苦头虽有,但若没有皇后时时刻刻督促,朕也不会有今天。当年阿娘病重,几位嫂嫂忍受不了阿娘的暴躁脾气,纷纷推辞不愿侍候,只有皇后,日夜不离侧榻,为朕安稳府宅。”
李渊的父亲李昞死得早,在李渊管事之前,唐国公府全是元贞皇后独孤氏操持。妇人当家,脾气若是不够强硬,难免为人所欺。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陛下是太想念皇后了。”张婕妤安慰道。
李渊默然一会儿,叹道:“但愿吧。”
不知怎么了,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