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廊下。
内侍引着刘仁轨路过主殿,自侧门而入,进入偏殿。相比较主殿的恢弘气势,偏殿更偏向于休憩之所。
瞧着柱子上剥落的红漆,留下斑驳痕迹,刘仁轨心里很是触动。民间素传陛下内帑丰厚,有钱弄各种农具,在渭河开建几十座大型水车工坊,甚至连即将竣工的大学也是陛下出资所建。可这些年来,陛下却始终没有大兴土木,从未开口提出兴建宫殿,甚至连修缮宫殿也不愿意。
再看看陛下将钱用在什么地方,刘仁轨心里便十分敬佩圣人的胸怀和节俭。有如此圣皇在世,大唐之盛,乃是必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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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刺史,到了。”内侍在门前停下,对他道:“陛下正在里面休息,刘刺史请吧。”
“多谢。”刘仁轨点点头,迈步进入房间内,看见皇帝阖目休息的时候,他便上前两步,在指定距离躬身行礼,“臣刘仁轨,参见皇帝陛下。”
声音落下,李智云睁开眼睛,“赐坐。”
“是。”
内侍送上蒲团,刘仁轨跪坐。
说来也是无心之举,桌椅虽然已经普及,但是宫里涉及‘赐坐’的礼仪,却一直没变。礼部那边一直强调,若是赐‘椅座’乃是大不敬陛下,只能赐跪坐。
一开始李智云还不是很理解,后来嘛,从‘视线’角度才明白意思。
坐着椅子,便是平视皇帝,这是不敬,而跪坐则是仰视,这是礼法制度。
细节,体现礼制。
朝廷初创那几年,没有这么多讲究,但是现在大唐盛世,礼仪也是越来越受重视。
跪坐也有讲究,最基本的就是腰板要挺的笔直,头要低着。
“前些时候,布鲁部反叛,以朝廷律法,应当全部处死,朕看了你的奏疏,虽然写的足够详尽,但是朕还是想听听你当时是怎么考虑的。”李智云澹澹的说。
刘仁轨拱手道:“启禀陛下,臣在灵州之时,见草原人被压榨的厉害,不仅草原人自己压榨,便是我朝官吏也是多有欺压,臣并非是同情他们,而是想着,若是长此以往的高压,只怕会后患无穷,故而臣只诛首恶,而放过那些平民,这样一来......”
在李智云的左右两面有两道木制屏风,后面分别坐着人。一位是记录皇帝起居的史官,一位则是岐王李承昭。
史官并非时时刻刻都能跟在皇帝身边,如商议军国大事,史官就要自动回避,如皇帝回后宫就寝,史官也不能跟着,还有的时候,皇帝特地要求史官下去,史官也必须下去。
春秋之后的史官已经没有太多节操可言,皇帝想让他们记录什么,他们才能记录什么。
当然,偶尔也会有史官耍小聪明,偷偷记录一些不涉及军国大事的资料。比如,李智云第一次提出纳辰妃的时候,有个史官就记录了不少皇帝发怒的资料。
此番李智云召见刘仁轨,史官也能记录一二,不过说实话,等将来修撰李智云本纪的时候,这一幕未必能被收录进去。但是,另一幕却很有可能被收录。
‘上召仁轨,咨地方事,岐王承昭侧席避听。’
写完后,史官目光掠过岐王,低头不语。眼下太子之位未定,而这位素来惹祸的岐王却能得到圣人允许,避听政事,若是消息传扬出去,恐怕会惊掉一大圈人下巴吧。
李承昭此刻,却没有闲心去管史官想什么,他正在努力跟上自己父皇的节奏。
从灵州平常事,到气候,水文,人口,户数等等等,方方面面的小事,他的父皇居然也能张口就来,说的相当详细,这让李承昭很是震撼。
这真的能记得住吗?
李承昭深刻意识到,自己还嫩的很啊。
不提李承昭,此刻刘仁轨也是满头大汗,面对皇帝提出的方方面面问题,他背生冷汗,几乎每一样说的都很有见地,有的甚至是事实情况。
他原本还猜想,圣人召见自己之前,肯定调查了一番灵州发生的事情。但是随着圣人将灵州往年的种种大小之事,如数家珍的全部说出口,刘仁轨意识到,圣人可能不是临时调查,而是将灵州的事情一直记得很清楚。
否则,圣人何以会轻轻松松的说出贞观三年之时,灵州遭遇天灾剩下的人口数量,以及当年的粮食数目呢。
这太恐怖了。
他想起一个不切实际的传言,传闻每一个来京述职的刺史,面对圣人提出的问题都会异常紧张,因为圣人了解每一个州的情况,甚至于每一个县!
事实情况自然没这么夸张,但是也相差不多,李智云要见那个地方的刺史,肯定会在之前将那个地方往年的情况全部了解一遍,作一番总结,然后才会接见。
中枢如大脑,地方如手足,不知道地方具体情况,脑袋一拍就决定事情,或者是迷迷湖湖的一知半解,这就是给地方官吏钻空子的机会。
问完话后,李智云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往昔,灵州有条要道,常为商贾走私所用,而今可在严查?”
“在的......”刘仁轨谨慎的回答。他此刻大脑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