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李智云眉头微微一挑,压制住心中的雀跃之情。
“父皇请不要这么说,儿臣一直相信,父皇乃是天子,得天庇佑,身体一定能康健。正如父皇所说, 儿臣年纪小,做事情难免莽撞不顾后果,若无父皇监督儿臣,儿臣实在没有信心能够守护大唐。”
闻言,李渊苦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嘲讽自己还是嘲讽其他什么人。
“智云呐, 你看为父现如今的状况,如何还能兼顾朝政。朕知道自己的身体, 现在每况愈下。和你说话这会儿功夫, 为父已经疲惫不堪。”
这话,他并没有说谎,他现在确实是强行保持清醒和李智云交流。
自己身体是什么情况,他自己最是清楚,每日昏睡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浑身酸痛,风疾在发作。
顿了顿,他接着道:“朝政的事情,你自己多加留心,朕只能告诉你,好人和坏人没有绝对之分, 你要看那个人对你有没有用。若人为贤良,但是无用,你可予其高官, 谓之贤者在位。若人有大才,但是品性不好,你可予其实职,命人监督, 谓之能者在职。
此二者没有绝对之分,你作为监国楚王,凡事不要一味听信他人,自己要有判断。而基本的依据,便是看这件事情对大唐有没有利益可取。若无利益,你就要三思而后行。
此外,若有真正的忠正贤良之臣,你就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屈尊拜访,多加拉拢。”
看着老李一句又一句的嘱咐自己,李智云没来由的鼻子一酸。这怎么有点像是交代后事呢。
“父皇,您别说了,好好休息,儿臣一定小心做事。”
李渊摇头道:“趁着朕现在还有精力,能多说一点就多说一点,你要记着一句话,无论世家出身的官员对你如何忠心, 但他们始终在乎自己的家族, 不可能真的效忠王事。无论到何时, 你都要戒备他们。可以付之事,但不可托之信。”
“是。”
“此外,你.......”
说到这里,李渊苦笑一声,“看来,只能等以后在说了。”
声音落下,他便疲惫的沉睡过去。
李智云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有呼吸,松了口气。看着李渊愈来愈苍老的面孔,李智云觉得父皇真的老了。
走出内室,李智云找来御医甄立言。
“圣人情况如何?”
甄立言这些年没少拿李智云好处,是故说话很诚恳。
“不瞒殿下,圣人情况非常不好。原本圣人就有风疾缠身,这次又经历太子谋反,丧子之痛,彻底让风疾爆发,而今已经药石无救,臣等也只是在尽力救治陛下而已。”
李智云带着甄立言走到一处无人廊下,压低声音问道:“父皇还能撑多久?”
甄立言抿嘴,咬牙回道:“长则三年,短则一年。”
“好,本王知道了。”李智云接着嘱咐道:“不论如何,你们要尽力救治圣人。”
“遵命。”
打发甄立言离去,李智云便准备离宫,却不想被一人叫住。
来人正是服侍李渊的张婕妤。
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娇媚可人,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成熟的风情。
“参见楚王殿下。”她盈盈一礼,剪水秋眸,光彩涟涟。
“张娘娘有礼。”李智云微微颔首。
对这个女人,他向来是敬而远之。虽然张婕妤漂亮,但是他家里什么美人没有,实在没必要饥不择食犯忌讳。
张婕妤看着李智云始终和自己保持着一定距离,心里面微微酸楚。
她言道:“前些时候,裴寂来找陛下了。”
嗯?
李智云有些奇怪她为什么和自己说这些,因此说道:“裴相是父皇肱骨之臣,前来问候父皇,也是他的一番心意。”
“他建议陛下封淮安王为摄政王。”
什么!
李智云瞳孔在一瞬间缩了一下。
“张娘娘缘何知道这些?”他声音渐渐凝重起来。
裴寂这个狗东西,居然真敢这么做,他这是找死!
张婕妤道:“那日正好是我服侍陛下,所以得知此事,不过殿下放心,陛下并没有同意。”
闻言,李智云暂时放心,于是道:“多谢娘娘提点。”
张婕妤微微一笑,扭身步履轻松的走了。
见状,李智云微微奇怪,这个女人什么意思?
她不向自己提要求吗?
说实话,随着老李身体不对劲,现在后宫的女人们都在拼命巴结自己阿娘万贵妃。
因为她们知道,一旦老李故去,她们就只能在冰冷的宫殿里,无人问津的度过一生。有子嗣的还能有个盼头,将来儿子们出去,她们也能跟着出去。
而没有子嗣的,就只能常伴青灯古佛一生。
张婕妤就没有子嗣,所以李智云觉得,她应该是想借此讨好自己。是故,张婕妤没有提要求,让李智云有点意外。
对于张婕妤的话,他持怀疑态度,但是这不妨碍他心里记恨裴寂这个狗东西。
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裴寂这个人,还是不能让他轻易见到父皇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