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殿内觥筹交错,莺歌燕舞,丝竹管弦声声,洋洋盈于耳。
秦渊也从一开始坐在谢霁月下首的位置,被她招呼着挪到了身侧落座。
他直着上半身,正拿着酒壶给谢霁月添酒,突然觉得有一道目光似乎在向这边盯着。
秦渊侧过脖子,向下方一望,眼尖地注意到了谢芜慌乱低下头喝酒的动作。
他不由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谢霁月察觉到他的异常,抬眸问道。
“没。”秦渊收回目光,转而替她斟满了酒,又将臀坐回自己的小腿上,将面前的酒樽也添满后,抿了一口。
谢芜看着秦渊在谢霁月面前那低眉顺目的样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她又想起了在蓟州秦渊是怎么对她的,如今这仇还没报,谢芜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但是她又没什么办法,只能暗自在心里怒骂着秦渊属实是个贱人。
谢芜想着,秦渊在她面前趾高气昂的,到了皇帝面前比狗都听话,还不知道私底下在床上怎么卖力,才得到了这个君后的位子;再说了以前在军营,成天混在女人堆儿里,说不定身子比青楼妓子都脏,还好没有娶他。
这样想了一通,将秦渊从头到脚唾骂了一遍之后,谢芜觉得心里舒服多了,于是又一抬头准备偷偷地,狠狠地剜秦渊一眼,再报一次仇。
可不料这白眼刚翻了一半,正好与谢霁月幽幽看过来的视线对了上来。
谢芜顿时吓住了,她手忙脚乱地低下头,端正坐姿,不料袖子将酒壶打翻在地上,酒水顺着台阶流到了平遥王的衣袖上。
平遥王也听到了身后的声音,回过头去,面露不虞地看向谢芜:“你又在折腾什么?”
还没等谢芜吞吞吐吐地回答,坐在龙椅上的谢霁月开口了。
“平遥王世女,你总瞅着朕是做什么?”谢霁月脸上不再带着笑意,眼神冷厉而锐利。
话音刚落,熟悉谢霁月的朝臣都放下了筷子,偷瞟了一眼她的神情,立即停止说笑,低着头。
虽然皇帝略微暴戾,且不论是不是皮笑肉不笑,但总归平时也都是挂着笑的啊。
她们深知谢霁月面无表情的时候绝对是发怒了…朝臣们不禁为谢芜捏了把汗。
但也只是捏了一把汗。
平遥王脑门上的青筋直跳,她最近越来越觉得谢芜烂泥巴扶不上墙了,怎么就生了个这么个女儿!
她原就对谢芜的父亲不算喜欢,对这个女儿也不算上心,平遥王开始认真思考谢霁月那句“选择也多”了。
谢芜转了个身跪在地上,头上冒着冷汗,只支支吾吾回了一句:“臣…臣只是…只是…脖子不舒服!对!脖子不舒服…臣扭扭脖子…”
她绞尽脑汁地一边编着一边说完这些话,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带着盐渍的汗水划过鞭伤,痛得谢芜有些面目扭曲了,但她不敢动弹。
谢茗坐在一旁眼珠子又转了转,计谋涌上心头,开口道:“回陛下,阿姐前两日受了鞭伤,如今伤还没好利索,身子应该确实不适。”
她觉得自己很聪明,此话一出看似帮谢芜解围,实际上又让谢芜丢了面子。
谢茗洋洋自得着,完全没意识到此时殿内的氛围更紧张了几分。
皇帝问话,哪里轮得到她插嘴。
谢霁月将手中的酒樽不轻不重地放到桌子上,脸上神色不明,缓缓开口:“既然身体不适,那也不必硬撑。平遥王,带你女儿回去好好修养一下吧,再好好教导一下礼仪规矩。”
平遥王面露难色,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连声称诺。
谢芜心里恨极了,但是她也不敢违抗谢霁月的意思,只能站起来,低头谢恩,跟随着平遥王灰溜溜地离开了。
饶是谢芜再愚笨,也知道这次她让平遥王丢人大面子。再联系起谢霁月之前说过的话,又看着紧跟在平遥王身侧的谢茗,她心底一阵不安。
再这样下去,平遥王怕是真的,想要改立世女了。
她不能坐以待毙。
………………
平遥王离开后,殿内还是一片安静。
谢霁月半晌没有说话,而是用寒潭一般的凤眸继续扫视了一圈。
然后端起了面前的酒樽,浅浅地啜了一口,又执起银箸夹取了面前的一块羊腿肉,放入秦渊的盘子中:“这肉还不错,尝尝。”
秦渊看了一眼下方几乎停止呼吸的朝臣,又看了一眼重新挂上浅笑的谢霁月。
他感觉有些格格不入,但举止自然地拿起筷子将面前的羊肉放入嘴里。
谢霁月看着他小口小口的咀嚼着,收回目光,这才好似刚发现殿内的寂静一般,说道:“乐声怎么停了,继续奏吧。”
乐人们听到吩咐立刻开始演奏起来。
琴瑟之音再度传来。
这一刻,大殿中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来自于谢霁月身上,让人感觉透不过气的威压暂时消失了。
丞相率先拿起酒樽出列,对着谢霁月一片恭维后又落座了。
章棠也拿起酒樽一顿附和。
殿内又恢复了之前歌舞升平的氛围。
酒过三巡,郑州王谢槐安看了看谢霁月的神色已经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