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本的感悟,思虑再三,他终于还是将此物送到了驿站,一个末流小官儿无权无势,却要将此物邮寄到临安城的左相国府,听起来似乎有些不着边际,自己内心本就有些忐忑不安的县官不敢直视负责传送书信之人的眼睛,他都不用抬头,就知道此人的眼神一定很怪异。
“…………”
萧平这几日双鬓多添了一些白发,一眼望去,老了许多,平日里笑脸最多的柳管家这两天也没了乐呵的兴致,整个萧府,恐怕只有萧元安一人比较开心。
书房内,同管家对弈的左相国迟迟不愿落子,本来并不如自家老爷的管家这次下到中局就已有稳居上风的情形,萧平对此熟视无睹,管家犹犹豫豫,想开口说些什么。
“这一手错了,可就没机会喽”萧平捏子出声,管家微微一笑道:“老爷,您的棋风一直未变,先手总是稳重,稳扎稳打,中局控棋,也不冒险,唯独收官之时才显气吞万里如虎,今日的棋,老爷怕是要输,不过胜败是兵家常事,对于棋手来说也是一个道理,老爷千万不要颓然丧气才好”
以下犯上的话不符合管家自己身份,可即便如此,对面坐着的人也未生一点气,甚至还笑着出声道:“老柳,你啥时候学会的这一套,是不是元儿说的让你生搬硬套来的?你不是那国子监的夫子,说出这话来,不对头的紧呢”
萧平想不出如何下一子落在何处,便捏子而归,对面的老管家苦笑,这话确实不假,他了没有给自家老爷说道的本事,这整个南清又有几人能劝谏这位紫衫官?除了天子,就只有整个萧府的宝贝也就是自家小姐了。
不语胜有答,萧平没有在此事上过多纠结,静静盯着棋盘已经尽显败势的白子,他又道:“老柳,这两日的事情你都看在眼里,我这左相国的本事,有些不够用了,这一次若是不能涉足其中,接下来的朝中之事,将会跟我萧何辰没有任何关系,隔岸观火,也不过如此”
“而且这火,烧的还是自己家”
萧平有些无奈,为官二十余载,大大小小的事物他处理的不说多好,但绝对都不差,不愿做小人行径的他放过了太多落井下石的机会,虽赢得了响彻朝野的美名,却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就例如眼前之事。
“老爷,您常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衍四九,总有变数,看似无解的事情不一定全然败势,一副好牌打好了是锦上添花,一副臭牌打好了才能说谋事在人,您教的道理,下人们都记得,可老爷为何钻了牛角尖,不愿出来”
老管家和萧平早年相识,一见如故,名义上两人是主仆,但事实上却是朋友,否则老管家是万万说不出这些话来的。
听到老管家的劝慰,萧平摇了摇头,不是他钻牛角尖,而是算计他们的人,已经把所有的路都算到了,一环扣一环,疏而不漏。
老管家沉默下来,能让自家老爷都束手无策的事儿,他更是帮不上忙了,双手环揣眼观鼻,鼻观心,屋子陷入短暂的沉默。
萧平神游天外,暗中之人这一手下的不可为不妙,以她的女儿为开头,一步步套牢他这个相国,让他牵一发动全身,拜访过白求学之后,顺理成章引出白玉京的心思想法,甚至不惜为此破坏规矩让科举状元以及数十名官员前来偷听,这一手让他来选是做一个沽名钓誉之辈,还是清正廉洁之官,可以说他这半辈子的名声都被压在了上面,再一手就是突然出现在京城的湛蓝衣衫男子了,这人的身份有些难说,他并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但应该是八九不离十,这一手的走向已经不是京城执棋人能够下的出来了,大概率是有外人插手了,京城的那些人远远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周明皇一事,本来不用如此糟糕,却因为云溪宛将士的行动变得复杂起来,江渊失踪的太是时候了,云溪宛的将士这个时候露面,也有些早,关键是引发此次事件之人最后也没能成为江渊手中的筹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次他萧平不是黄雀。
秦讣闻虽是人人唾骂的伪君子,但此人能做到右相国并与他分庭抗礼,肯定不是一无是处的草包,就如这次进宫一般,时机把握的就刚刚好,天子与一位青年人谈生意,这传出去即是不惊世骇俗,也会引发不小的震动,最多人好奇的定然不是天子两人谈了什么,而是这年轻人到底是何种身份。
“亡国之子,好大的重量,咱们的天子,变了啊”萧平吐出一口浊气,说了一句惊世骇俗之语,老管家闻言抬头,混浊的眸子中并无半点异色,他家老爷的肺腑之言能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他这个老管家自然是嘴比钱袋子都紧,稍微琢磨了片刻,老管家道:“老爷,那湛蓝衣衫男子是周武余孽?若真是这个身份,天子为何要留他性命,二十年来,魂丘地死的人可不止万数,难不成是天子心软了?”
“大抵没错,就是不知这个年轻人到底有何尊贵身份,天子心不软,只会在得利时收手”
“这湛蓝衣衫男子身份无人知晓?”老管家又是一问。
萧平又捏一子,不过却是在手中婆娑,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