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告病不上朝的三公王玉山和宋瀚海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之上,本该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在这两位比谁先沉得住气的场面之下,竟然也显得异常和谐,深知对方心思的两个人交谈间全是无关紧要的话题,而越往后面,两人的交谈越是隐晦至极,一旁跟着两人的手下CPU都干烧了,也没能听明白这两位在明朝暗讽谁。
早膳上来之后,两人挑着自己喜欢的夹,途中宋瀚海见到王玉山只吃素不吃荤,当即来了兴趣,放下手中的筷子,他笑眯眯地开口道:“太傅崇佛多年,这段时间气色更是不佳,听闻那青莲寺的和尚只要是骨瘦如柴,便是离圆寂飞升近了,太傅可是也悟出了禅道,准备追随佛往了”
“呵呵”夹菜的王玉山听闻笑了一声,手上夹菜动作不停,淡淡地摇了摇头道:“太尉管中窥豹只见一斑,佛家讲究清净,慧根,体态之事不过身体外物,过于关注便是着相,我入佛门多年不过初窥门径,距离禅道还远得很呐,倒是太尉从戎退伍,身上戾气重如杀神,晚上还是要小心些,莫要碰到小鬼索命才好,倘若太尉晚上睡不好觉,净是胡思乱想,我也可以赠太尉一两个法器让其静心”
比起来怼人这个活计,宋瀚海这个武将还是稍逊一筹,他磨了半天才想出的一句话,被王玉山轻松化解,而且还反讽了一波,压下心中的不爽,他含笑继续开口:“太傅多虑,老夫身上血气重用不着法器,小鬼见了我不避开,那便是自寻死路,若是阎王来收人,老夫说不定还有兴趣跟其斗上一斗”
“呵呵,太尉胆气不减当年,如今身子骨硬朗如初,若是无突发状况,想来活到耄耋之年也是绰绰有余,比起我可是好上了太多啊,哈哈哈”
王玉山说话明褒暗贬,宋瀚海也知道在这上面他占不到便宜,转移话题聊起来何时上朝?对面的王玉山顿住筷子道了一句,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后宋瀚海没有搭话,两人就这么一同吃完了早饭,各自散去,离去的王玉山没有回自己的府邸,而是掉头去了南城门,宋瀚海怀着忧郁的心情上马车,他的手下架着车就往太尉府赶去
途中,驾车的手下替自己的老爷打抱不平一路都在说王玉山的不好,虽然没有出现骂娘之类的过分话语,但还是让本来心情不怎么样的宋瀚稍微有些好转。
“老爷,王太傅为何放着朝中那么高的位子不做,每日就想着吃斋念佛,依照小的看,这王太傅就是如您所说该追随佛祖去了”
“少说些这话,莫要被人听了去,你家老爷现在退居幕后,说话可是不抵在朝中有用”
宋瀚海说了一句,驾车的手下急忙回了一句小的多嘴,而后便不在言说王玉山的坏话,转而说起来其他的话题,他跟着宋瀚海多年,对自己老爷的脾气秉性知晓得还是很到位的,方才他说的那些话若是被别人听了去纯属与大逆不道了,但是讲给他家老爷听,却只是因为想让其缓解一下疲劳和愁绪,坐在车子里面的太尉仔细地听着自己手下的言论,时不时地回上一两句。
“老爷,您说这青莲寺的和尚真的有那么神吗?这么些人去求、去拜,就连位极人臣的高官儿不能免俗,老爷您说这些人不将功夫放在治国安邦上,他们求神拜佛到底是图的什么?”
驾车的马夫也算是寒门里面比较有代表性的家族,在周武朝,他们的家族虽然算不得顶尖,但也是一方地区的大户人家,若不是因为战乱被抄家,也不会混得个马夫的职位,不过他跟了宋瀚海也算是走了一条好路。
车厢之中听完自己马夫问题的宋瀚海没有在意其带些尊卑不分的语气,在里面自顾自的叹了口气,他开口给自己这个马夫解释道:“哪有什么神不神,都是寻常凡人躯壳,又如何承接得了那求来而非自己的福分?平民百姓愚昧无知,心中无所寄托,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言说到此处,宋瀚海叹了一口气,而后继续道:“家中燃香烧烛,给佛祖磕头越磕越昏,佛若是真能显灵,这世间又何来多疾苦,那些个百姓生活不如意,只好求佛渡己身,至于身居高位之人,大多无情黑心,说是拜佛不假,但其实也就是求个心安,文官儿性子薄,读书读出了牛鬼蛇神,心中怕这怕那晚上睡觉都不踏实,比不得武官的大大咧咧,方才姓宋的说什么晚上遇小鬼,可不就是在点你家老爷我?”
“此人想得多,算计多,他求佛求的是清净,求的是生命在于静止,这些念佛吃斋饭的人,看着人模人样,其实比谁都狠!我那外甥女未过门的男人被其提议入住京城,众人都觉得此事是江家小子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殊不知那姓王的根本就是在为自己的谋划铺路“
“老爷,那按照您的说法,这些信佛崇道之人就不存在好人了?那天子还能让其广收信徒不像前朝般将其打压”
“呵呵,好人自然是有,不过少些而已,青莲寺的道云算半个,白云寺的悟道算一个,至于道家人,不逢乱世他们也不出门不是?”
宋瀚海笑了笑,他对佛门没什么好感,对道家稍微友善一点,这一段话说完,马夫在心底也暗暗的盘算了一番,其实他家老爷是没什么文化水平的,就像王玉山嘲讽的那般,是说宋瀚海是个文盲,他确实没读过几本圣贤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