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现在还不能确定李家就是章怀太子后人,即便能确定,那又如何?李唐王朝早已淹没在历史长河中,中间还隔了个大靖王朝,连秦氏皇族的身份都不顶用了,何况李唐皇族呢。李菡瑶休想做第二个武则天!
但谢耀辉并不打算跟李卓航争论,或者说,他不打算亲自上场辩驳。他率使团来江南,虽说是为了论讲,但论讲不是他最终的目的;他最终的目的是收复江南,收伏李家父女,论讲只是一条途径,他会见机行事。再者,他也不认为这天下的归属是几场辩论所能决定的。
所以他坚不承认李家先祖李影是章怀太子之子,印信和玉佩的真假待考证,即便是真的也不能证明李影的身份。他只起了个头,便轻巧巧地将辩驳的机会抛给了何陋和周昌,以他二人为主,加上唐筠尧等年轻士子,跟黄修、落无尘等人展开了激烈的辩论,而他,一面静观其变,一面留意李卓航动向,还能分出一股心神来思索下一步。
这局面并未持续太久。
月皇来的比预料的快。
除了李菡瑶的心腹外,许多人都弄错了一件事:她登基时并未祭告天地祖宗。月宫主殿尚未建成,还差最后一步封顶的工程。因此,她拟定巡视江南各地后,再于新建的月宫祭告天地祖宗。那时,才算真正登上皇位。眼下么,她不过是想先声夺人,并借机诱敌而已。
众臣议定:胡齊亞留守天鬼峰,镇守月宫,李卓尔和白晓霞夫妻留在景泰府城,镇守月皇潜邸,即李家宅院,其他如胡清风、鄢芸等人都随观棋出动。
观棋戴皇冠、着龙袍,扮作月皇,率一万藤甲军精锐将士,于辰正时分集结于天鬼峰下,以三层大楼船领头,百来条船排列江上,旌旗招展,气吞山河。
辰时末,李菡瑶赶到。
看到正在建造之中的月宫,已完成大半,全都是就地取材,从天青山上采伐青石和巨木,粗粗切割后,混以水泥勾缝,砌城墙、搭梁架,只在各宫殿主要部位雕刻祥云瑞兽,其他部分皆原质原材,乍看去,整个宫殿群古朴自然,又因为依山而建,城高墙厚,地势险要,端的是气魄雄伟、傲视天地,不像新建的,倒像本就伫立在此。
李菡瑶十二分满意。
这预算、这工期,再没的挑了。
她无暇细细察看,当即下令:
鸣炮奏乐,船队开发。
八十一条船浩浩荡荡顺景江而下。
李菡瑶登上楼船,立即被江如蓝、听琴等女簇拥去主舱中梳妆。等她梳妆完毕,戴着皇冠,穿着龙袍,从船舱出来时,船队已抵达霞照,驶入景江码头。
此刻,正当午时。
观棋在外主持大局,听见动静,忙迎上去,先躬身行了个礼,然后笑嘻嘻赞道:“月皇陛下天威煌煌,微臣不及万一。”
李菡瑶含笑道:“你太谦了。我倒没觉得。”
她可不是自谦,她觉得观棋大概是自幼扮小姐扮习惯了,端起来比她还像正儿八经的主子,眼下也比她更有女皇的气势,而她秉性慧黠,自在不羁,平常将所有的锋芒内敛,只有在关键时刻才会爆发,看上去远不及观棋威严霸气。
观棋笑道:“微臣的架子都是端出来的。”
李菡瑶笑道:“能端出来就是本事。”
观棋喜悦道:“真的?正好微臣尚未过足女皇的隐,眼下万众瞩目,正是风光的时候,趁着微臣还没卸下这身装扮,就让微臣最后代月皇一次。月皇请去舱中歇息,坐镇指挥,微臣定不会坏了月皇大事、丢月皇脸的。”
她对李菡瑶的忠心,不仅是下人对主子的忠心,还因为李菡瑶替他们撑起了另一片天。在这片天空下,她们可以更加自由地呼吸、自由地生活。在她心里,李菡瑶就是那擎天的巨柱,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这片天就坍塌了。因此,她愿不惜代价护其周全,包括献出生命。
李菡瑶忙道:“不可!从前和你互换身份,乃是为了行事方便;眼下朕已登基,又承诺巡幸江南,纵然前路万千凶险,朕也当迎难而上,怎能让你做替身!”
观棋恳求道:“好姑娘,就这最后一次。”
她将过去的称呼都搬出来了。
李菡瑶坚拒道:“不必再说。你快去换了衣裳。”
听琴、鉴书、赏画等女先是不解:女皇登基是何等大事,观棋怎敢说扮上隐了,舍不得放手呢?
等她们看见景江码头乌泱泱一片人头攒动,欢呼喧哗,瞬间醒悟过来,明白了观棋的心思:这是唯恐月皇有失,所以想给她做替身,抵挡危险。
于是她们也纷纷帮腔。
观棋更是不顾李菡瑶阻拦,决然转身,以大无畏的态势走向通往码头的踏板,而李菡瑶跟在她身后,被江如蓝、郑若男、听琴、鉴书、赏画等女簇拥着,胡清风率凌寒、凌风等藤甲军精锐在外又围一层,李天华、裴本等人追随。
远远看去,就像以观棋扮的月皇为首,率众下船,李菡瑶被淹没在花团锦簇的人丛中。
码头上掀起一阵狂澜。
鼓乐齐鸣,欢声雷动。
刘嘉平率众上前迎接。
随着月皇仪仗行进,李菡瑶的身影也暴露在众人视野中,水上、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