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凰滢静默,仿佛被触动般,伸手轻抚他的脸,喃喃道:“其实,婢子并不像大人说的志向高远。身在风尘中,妄谈什么大志向,徒惹笑柄。大人不知,从入京后,婢子就已经认命了。虽然大人有些作为婢子很瞧不上,但比起那些尸位素餐之辈,还是要强上许多。况且能跳出火坑,远离泥淖,纵使只做个姨娘,也算极幸运的了。婢子已经做好把终身托付给大人的准备……”
简繁听到这,眼中一热。
火凰滢继续道:“……然而,婢子险些丢了性命,大人却连说太太一声也不曾。从那天起,婢子便看透了自己的命运,时刻想办法离开简府……”
简繁眼中水光晃动。
什么是求而不得?
这便是!
他没有后悔,只有痛苦。
后悔,代表重来一次,他的选择和处理会不同;痛苦,却是重来一次依然还是这个结果。
火凰滢没说错,不论爱不爱,他和夫人都夫妻一体、荣辱与共;他无法为了心爱的女子惩罚结发妻子、他儿女的母亲;从他娶妻那天开始,他便失去了爱别个女人的资格连护她周全都做不到,如何爱?
火凰滢的声音还在继续,“……如今机会来了,婢子纵然粉身碎骨,也要冲出这樊笼,直上青云!
“大人莫要流泪。其实,大人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般爱婢子。大人最爱的是自己的前程!不过,不论大人刚才的话是真是假,本官都感谢你。本官不会让你失望的。你是本官入幕之宾中,官职最高的人。有一天,你会为此自豪,虽然本官并未临幸你……”
后面的话,简繁听不清了,他只抓住了几个词:火凰滢说到后来,把“婢子”的自称换成了“本官”;说他是她的“入幕之宾”,就像她一直在玩弄男人……
他的心更痛了,伴着耻辱。
一件官袍挂进去,挡住了他。
再然后,柜门也关上了。
他陷入漫长的黑夜……
京城混乱时,简大人出府了,因身体不适,带了丫鬟。
临去时,隔着车窗,严厉叮嘱管家:“今日,不仅是大靖生死存亡关头,更是我简家生死存亡关头。你和凌岩要保护好夫人和少爷小姐,切记紧闭府门,任何人来拜访,概不接见,就说老爷不在府中。若有人硬闯,妄图挟持本官家眷,威胁本官,格杀勿论!”
凌岩是简繁的亲卫。
管家连声应“是”。
又紧张地问:“老爷这是去哪儿?外面乱的很,枪声不断呢。要不老爷把凌护卫带上吧。”
车内声音压低了,“无妨。本官此去是要维护市井安定,保护百姓。叛军见本官不插手皇权争夺,不会为难本官的。”
管家恍然大悟,对大人钦佩不已。这才是明哲保身之道:不论谁赢了,大人还是一样做官,他也跟着享福。他可千万不能坏了大人的好事,引火上身。
原本李菡瑶给火凰滢的任务,是要她在皇城兵变时,想办法让简繁生病爬起不来,无法替嘉兴帝传达政令即可,然后她趁乱离开简家,与风雨雷电会合。
火凰滢决意不负李菡瑶重托,要交一份完美的投名状,因此做了两手准备,其中之一便是伪装成简繁,借右相的身份行事,乱中取利,创造对李菡瑶有利的形式;也是她小试身手,为自己博取的历练机会。
就这样,火相爷走马上任。
首先,她来到京都府衙。
皇宫被炸,玄武王族和王家联手造反,京都知府裴度不知该怎么办,正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听闻宰相大人亲至,大喜,急忙亲到大门口,将火凰滢迎进二堂。
火凰滢拢了拢大毛斗篷,一路咳嗽进去。
裴度忙问:“听闻大人身子不适,可请了太医、吃了药?唉,偏赶上这时候,如何是好!”
火凰滢进了二堂,倏然转身,盯着裴度问:“裴知府可曾接到皇上圣旨?或者别的什么人密信?”
裴度急忙道:“不曾。”
火凰滢道:“裴知府可有法子平息这叛乱?”
裴度苦笑道:“简相,下官不过一介文人,提不得枪,拎不动棒;才疏学浅,比不得简相胸有韬略,简相就不要考较下官了。下官唯简相马首是瞻!”
火凰滢暗骂“老狐狸”,面上却正色道:“你我皆文官,纵有心报效国家,一时半刻也无法平息这内乱”裴度把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一般,觉得这话深合他心意“既然这样,不如尽最大能力保护京城百姓,使他们免受内乱之苦。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也是你我为官的本分。”
裴度目光闪烁,暗自忖度:听简相这意思,是不管皇上和玄武王族的争斗了?横竖他们又不是武将,既没有能力救驾,也不会被叛军攻打。这时候冒险保护百姓,回头不管谁争赢了,都没有理由降罪他们。
明哲保身,简相果然老辣!
他忙问:“如何保护百姓?”
火凰滢朝旁伸手。
锦儿便递上一卷文书。
火凰滢接过来,这是简繁前些日子拟的京畿防务,正是她亲自整理和誊抄的。遂交给裴度,嘱咐道:“本官拟了这京畿防务,大人即刻派出三班衙役,配合虎禁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