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玉道:“落公子愿意招了?”
落无尘反问:“在下若招了,怎知你不会出尔反尔,事后依然对观棋不利?在下岂能受骗!”
潘子玉道:“这问得好!”
落无尘追问:“你要如何让在下相信,你不会出尔反尔?在下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若不能确保观棋无虞,招与不招都是一个结果,在下宁死也不会招的。”
他摒弃言简意赅,尽力延长说话时间,以便思索对策,又不让潘子玉察觉他在拖延。
观棋急道:“落公子,不要答应他!”
落无尘不理观棋,只盯着潘子玉。
潘子玉正要说话,就听观棋又嚷:“落无尘,你别信他的话!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婢子不是姑娘!别管我!你敢做对不起姑娘的事,姑娘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潘子玉不耐烦对水军道:“堵上!”
观棋的嘴便又被堵上了。
潘子玉这才觉得清净了,才对观棋道:“李姑娘,你再扮得惟妙惟肖,也挡不住落无尘对你的痴情他怎会认错心上人呢。你该为他感动!”
观棋冲落无尘拼命摇头,嘴里“呜呜”不断,配合眼中的焦急神色,谁都能看出她想阻止落无尘。
潘子玉接到密信,对方说观棋是李菡瑶装扮的,他对此很是疑惑,特地亲自验看了观棋面部,没发现有伪装的痕迹。刚才他故意试探落无尘,结果落无尘紧张的模样,又让他相信了那密信上的话观棋若非真是李菡瑶,落无尘绝不会为了一个丫鬟就出卖李家的!
因而他对落无尘道:“落公子不必担心。李菡瑶虽然逼死了我祖父,李家获罪便可抵消这仇恨了。在下不会伤害李菡瑶。并非仁慈,而是她有更大用处。”
落无尘追问:“什么用处?”
潘子玉道:“送她进宫!”
落无尘一惊,跟着就犀利道:“你这话骗无知小儿么?她若是进宫,凭她的容貌和才智,将来必定富贵之极。到时候,这天下还有你潘家容身之地?”
潘子玉冷笑道:“那也要陈皇后能容下她才行!皇后若是斗不过她,太后能容得下她?送她进宫,就是要让两虎相斗,在下坐山观虎斗!潘家的对手可不是区区李家,而在朝堂上。江南第一才女这么有用的棋子,我岂能让她被莽汉糟蹋了?所以,你尽可放心,在下绝不会出尔反尔。当然,若你不招,那我可就留她不得了。有家族支撑的李菡瑶,送进宫去胜算可就大了。在下不会冒这个险。”
落无尘沉默,似乎被这消息打击了。
李菡瑶进宫,他将永远失去她!
潘子玉道:“怎么,你想要她?趁早死心!别说我不会答应,就凭你今日出卖了李家,你们之间也再无可能。”
落无尘盯他的目光转仇恨。
潘子玉微笑道:“别想那么多了。在下可等不得你!”
落无尘决然道:“好,我招!”
潘子玉道:“好!”
挥手令小厮笔墨伺候。
小厮便捧着笔墨纸砚,送到落无尘身前的矮几上,并体贴地帮他铺好了纸,墨汁也是磨好的。
观棋“呜呜”声猛然提高,愤怒地瞪着落无尘,眼珠都要瞪出眼眶了,神情十分可怖。
落无尘仿佛知道她心思一般,沉痛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着,就有机会东山再起。凭你的才智,谁成为谁的棋子还不一定呢。”
潘子玉赞道:“落公子会劝人。”
落无尘不看他,坐下,提笔蘸墨,对着那张纸沉思,仿佛不知如何落笔,又或者是在想措辞。
潘子玉却不许他多想,冷冷道:“你不用三思。我说,你照这样写:你父亲数次来宁波港水军营地,替李家向靖海大将军递交巨额银票贿赂。去年春天,三月十二,你代替你父来宁波港,靖海大将军亲自接见你……”
落无尘忽然下笔,一挥而就。
写完,把笔一撂。
玉竹小狼毫滚了几下,矮几上洒下数滴残存的墨汁,连供状也没能幸免,也沾上几滴。
随从急忙拿起供词,交给潘子玉。
潘子玉迅速扫了一眼,脸一沉,“你没按在下说的写?”
落无尘按捺不住般,冷冷道:“在下江南第一才子,岂肯鹦鹉学舌?这供词你满意也罢,不满意也罢,在下不会重写。横竖这是一桩吃力不讨好的事!”
吃力不讨好,是指对观棋。
落无尘写完了,腾出空闲了,却不敢再看观棋;但即便不看,也无法忽略那有如实质的仇恨目光。
潘子玉重又看一遍供词,似乎没有不妥落无尘虽未按他叙述的写,意思却一样,文法要好些。
他不放心,仔仔细细念了几遍,确定没有不妥,才抬头示意水军道:“放开李姑娘。”
他可不是好心让落无尘安慰观棋,或者叙旧,而是想通过他们对话,再次细察他们底细,看可有破绽;之前没这么做,是不想给落无尘时间思索对策。
观棋也被扯出嘴里的东西,便冲落无尘骂道:“落无尘,你不仅眼瞎,连心也瞎了!你哪只眼睛瞧我像姑娘了?姑娘那么聪明,能这么容易让这狗东西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