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奇怪,落在元念念耳中更是不明所以。
可望见他身后宋媛憎恨的目光,她心下叹了口气,仿若无时无刻,宋媛都能找到讨厌她的理由。
“方公子这个‘又’字用得妙极,我诚然是伤过千百遍。”
方叙白闻言神情一愣,眸中的光即刻敛了下去。这般神情倒叫宋媛急得跳脚,不由分说便想替他说话。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阿白这样关心你,你连句道谢也不会吗?”
“好人?”
元念念笑意盈盈地打量着眼前人,意有所指地开口,“谁是好人?是你?”
她转而看着方叙白,“还是你?”
在场无一人回话,她亦觉得同他们说起这些实在无趣。好好的兴致被搅了个干净,只觉眼前人碍眼至极。
方叙白自是不管不顾,垂眼打量着她的伤。
她因着进宫早就换了套衣裙,腿间的伤自是看不出来,可手间细密的伤口在烛光下仍旧可怖。
痛倒是不痛,只是红肿难看,细瞧实在有碍观瞻。
他这般直切的眼神倒叫靳淮不耐,侧身挡在元念念身前,以此来隔绝他的目光。
晚间人虽算不上多,可他们这般争吵少不得引人打量,偶然还能问得几声低语。
“宋媛,你若是跟方叙白形影不离,那就请你好好地谈情说爱,别每次都打着我的招牌,我嫌恶心。”
这话说得重,方叙白闻言便变了脸色,宋媛更是霎时红了眼眶。
可她天生便没有修得一副菩萨心肠,或许曾经有,但如今半点都不愿叫这些人沾染。
“我不想去搭理你们的情爱,也请你们离我远些。我心肠软,可若我当真生起气来,你们宋府怕是担待不起。”
她被靳淮推着往前走,待路过方叙白身边时,她用只得三人可闻的声音说起,“先前你在书院对我谈及一事,没有实质到手的证据前,我不会帮你。”
话说分明,并无半点逾矩之事。
在回府的路上,靳淮并未问起在书院到底发生了何事。他虽不问,可元念念自己会说。
“方叙白于我当真算不得可怜,在我眼里,他无论发生何事都是罪有应得。”
走过相思巷,远离长街上的行人,她的声音萦绕在靳淮耳边,“当日他在书院前,希望我能将东阳侯拉下来,我应了他。如今想想,他也休想坐收渔翁之利。这趟浑水,他必须趟。”
靳淮的眸子似揉进了万千星辰,他半蹲在元念念身前,将她鬓边的碎发拂开,“我知道,你想做的事都能去做。你若是刀,那我便是你手中的鞘。无论何时,我都会为你兜底。”
如此情真意切,她实难推拒,眼前人方方面面都叫她万分动心。
她的所做所为,靳淮能懂,不只能懂,更会去做。
恍然叫她记起前世之事,处处被针对,却又处处忍让。方叙白惯会装正直,说着公道话,行的却是偏心事。
因着自己倾慕他,他便可以随意拿乔,当时不知他这样的人本就是不值得。
反观靳淮,在京中活得难却又风光恣意,他是矛盾而又平和的少年郎。总说不愿将两人作比,可撞在一处,少不得总会想起。
“阿淮,我忽而觉得我有些自私。”
靳淮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我诚然是不想叫别人打你的主意,方才在长街上光是有人看着你,我发觉自己有些生气。我不想叫她们看着你,我只想你看着我。”
他将手同元念念十指相扣:“我只会看你,我只想看你。念念,你可以千百遍向我确认心意。”
相思巷的尽头明亮如昼,气派恢弘的长公主府近在眼前。
靳淮逆着光,在她身前虔诚地垂下头。
她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将食指落在他的眉心处,同样捧起满腔热忱:“阿淮,你也可以向我确认心意,哪怕是千百遍,答案只会是唯一。”
他们从相思巷出去,府门前的烛光映照在他们身上,只觉这趟人间来得值。
——
这晚发生得所有事,元念念都无法忘怀。天不亮,便差人去宋府去取宋媛抄的经。
娟秀的字体在宣纸上展开,先前几页写得倒是端正,可越往后瞧,字越发歪扭,如同被狗爬过般。
当即她便将这些东西退了回去,连带回去的还有一句话:“若不虔诚,大可再写几遍。”
除却宋媛的事情以外,方叙白当真拿来了实质性的物件。
一封东阳侯与北漠往来的信件。
封口的蜡粒被切断,里头的信同着信物,一同落了出来。
光是在元父眼前过了一眼,他便确认这诚然是东阳侯的字迹,信件内容更是事关重大。
方叙白不要其他,只想跟元念念多说说话。
元父做不得她的主,只得望着她,听凭她定夺。
府内的清净地何其多,然而她却只将人带于廊下,神情不耐地等着他开口。
这样的机会不常有,故而方叙白倍感珍惜,几次开了口却又将喉间的话咽回肚子。
“你想说什么便说,这般扭捏做什么?”
方叙白于公之事轮不到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