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得元念念尤为舒心,靠在他的颈间甚至得意地哼起了曲子。
曲调缱绻动听,曲中皆是不必言明的情意。
靳淮听得懂,待她哼唱到兴起时,甚至也能入了声。
如此心意相通,更是无需言明。
可横梗在元念念心中的刺,却不得不除。
她张了口又闭,实在有些问不出口。
靳淮察觉到她这门心思,停下脚步偏过头来看她:“怎么了?”
“你先前欺瞒我,可曾有过一丝后悔?”
他叹了口气,自是知晓这事逃不过,只得如实作答:“有过。在你被绑走后,我从未有过如此懊悔之时。我当时在想,如若我一早将事情同你说明白,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元念念在他身后,仍能感知到他滔天般的悔意。
这于她而言已是足够,她要的就是靳淮的知错,更要靳淮的认错。
她接过靳淮的话,闷声说起:“如果你早些同我说清楚,现下就不会在山间饮露,而是在品茶听曲。”
靳淮认下她的话,与先前不同,更像是诚心地祈求她的原谅。
她可以不原谅旁人,独独不能不原谅靳淮。
“那你需要同我保证,你从今往后对我再无欺瞒。”
承诺不难,只要她想听,千百个人都可以同她说,然而她只想听靳淮的答案。
清朗温润的声音由前方传来,和着山间的风声吹进了她的耳朵。
临了,她听见了靳淮许的诺。
——
万宁郡主再次被绑架一事在京中闹出了不小风波,世家贵女人人自危,唯恐劫难降临在自己头上。
待到御史府的马车刚过正阳门,她们又都伸长了脑袋出来看热闹。
元念念虽然从不喜与人交恶,京中最易触她眉头的莫过于宋媛,可她诚然也不招其他人待见。
故而,人人都想来瞧她的笑话,人人都觉得自己能踩上一脚。
可马车上的帷裳半点不露,她们瞧不见乐子只得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讨了个好大的无趣。
马车四周的铜铃声不绝于耳,直至长公主府门前才将将作罢。
靳淮给她戴了顶帷帽,以此来隔绝他人目光,收拾妥帖后才将人从马车中迎出。
府门前黑压压地站了一群人,元母站在最前方,见人下了马车忙迎了上来,话里话外全是道不尽的忧心。
“难为阿娘这个年岁还得替你担心?”元母的喉间笼着哭腔,缓了好一会才接着说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想来是受了惊。我特备下了安神汤,快进屋歇歇。”
元念念腿脚不便,靳淮从善如流地在她身前蹲下,当着众人的面将她背进了府中。
正厅的八仙桌上摆满了她素日里爱吃的吃食,先前倒也不觉,眼下肚子却是不争气地闹了两声。
原本沉闷的气氛即刻消散,元父面上堆着笑,将炙猪肉往她眼前推了推:“来路匆忙,自是来不及准备好的吃食,将就着吃。或者你想吃什么,大可同阿爹说,我立即差人去买。”
经此一事,元父念及从前,如靳淮一般,唯恐往事重现。
何人说话在他这处都做不得数,他只想将原来没有做到的好尽数补偿。
元念念迎着众人这热络的目光颇为不适,她同靳淮已然和解,可同他们却还没有。
“我知你们忧心我,可我的脾气你们也知晓,所以我想同你们将话说清楚些。我最恨有人欺瞒于我,可念在你们初心尚可,先前之事尽数作废,若有下次,我绝不宽宥。”
众人想来是受今日之事恐吓不轻,自是都忙不迭地应了声。
银雀在众人身后冒了头,眼睛红红像是哭过一场。
她想起之前马车后的惊叫声,按照银雀的性子少不得又是一顿自责,即使今日之事全然同她无关。
果不其然,她听见银雀低声道着歉:“都是我不好,如若我跟紧些,郡主也不会平白叫人掳了去。”
听见她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元念念急忙劝阻:“这与你何干?你又不知他是冲着我来的。你也受了不小惊吓,若是再哭下去,这眼睛明日怕是没法见人了。”
刚将银雀哄好,却见她低头瞧见了自己腿间的伤,霎时眉间又掺着难过,豆大的泪更是扑簌簌地往下落。
“行了行了,医官已经替我包扎过了,你就别皱着眉了,叫我瞧了也觉着难过。”
众人将自己围在正中,嘘寒问暖之声历历在耳。
她原在山间奔走时,从未想过自己会死,现下才知一阵后怕。
山间孤寂并不适合她,人间热闹才是她的归宿。
她垂眸沉思之际想起宋嬷嬷的咒骂,半晌抬头望着靳淮:“宋嬷嬷和车夫一同跌落山崖,车夫应该是没了命,但宋嬷嬷这人我不太放心。”
“宋嬷嬷?”
元母听得这名字尤为耳熟,望向静候在一旁的赵管事,“她是谁?”
赵管事据实已告:“先前在后院帮工的一位妇人,前些日子因偷盗而被郡主打发了。”
一盏琉璃杯应声而碎,皇家颜面在元母跟前毫不作数,气得她破口大骂:“赵管事,我看你是老眼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