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戾的情绪在血液里沸腾,纤细的脖颈出现在东阳侯眼前,只需一握,他的秘密将会永远保留。
他的指尖微微发颤,浑身都在叫嚣着动手。
可他表面却维持得很好,作出一派谦和的模样:“郡主说笑了,野猫如今没了踪迹,再想见到也就难了,更谈何损人不利己?”
话中暗藏的波涛她得以窥见,偏要去当那艘孤帆前进的舟。
“野猫不比家畜,若是哪里招它厌烦,给您一爪子也不是全无可能。倘若您当真这样爱驯猫的话,城中野猫何其多,不若侯爷都去驯一驯?”
元念念将话茬抛了回去:“届时侯爷脸上的抓痕恐怕无法面圣,更遑论管御花园中的野猫。”
话中暗藏的针锋相对终是被觉察,元父和元铮将她挡在身后,元母将她护在怀里,一家人就这般同东阳侯形成无声对峙。
“瞧这说的都是什么话,野猫家畜听得我头大。”
一道爽朗的声音划破僵局,大公主朝元父元母问了安,开口问的却是元念念,“我寻了个皮影戏班子,据说会的戏多得很,不若我们一同去瞧瞧?”
元母脸上挂着笑转而对怀中人说起:“跟瑾容去玩玩。”
她知晓这些都是护着自己,故而顺从地从元母怀中起身,但没走两步转身冲东阳侯指了指脑子,暗喻他脑子不好。
面对伪善之人自是连戏都懒得做,气得东阳侯想追过来,却被元父拖住:“这酒甘冽,还望同饮。侯爷难不成要拂了我的面子?”
大公主怕再待下去会坏事,好说歹说将人带出了长门殿,临走前由着她带走了靳淮。
从长门殿至御花园,三人同行却一路无话。
瞧着大公主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元念念好笑:“你想问什么便问,扭捏做什么,我又不会瞒你。”
“你说你好好的惹他作甚?”大公主心中存疑,“你不是属意方家那小子?偏偏去惹他父亲做什么?”
这话问得奇怪,她听得更加不解。
按理说,京中没有不漏风的墙。
她和方叙白闹得不快,应当世家高门无一不知。可听大公主的意思,这事她是不知晓的,至于其中缘由更是无从得知。
可光凭猜测她也能懂,多半是东阳侯授意,将这些事秘而不宣,占尽同长公主做亲的红利。
“我为何要属意方叙白?”元念念紧皱着眉头,眼底透出嫌弃,“一个病秧子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大公主闻言像是听见不得了之事:“当真?我早说他不适合你,配宋媛正好,什么锅配什么盖,他实在配不上你。”
说完,她又朝元念念靠近,低声说道:“我瞧着靳淮还不错,为人正直,官场上都是他的好话。长的嘛,该是合你心意。要紧的是他家中长辈又是不管他的,你跟他在一起也不必刻意去讨好他人。”
蝉鸣四起,她迎着光打量着靳淮的眉眼。谈话间提及的考量,她从未权衡过,这些东西她不愿套加在就靳淮身上。
世间之物,孰轻孰重,或许自有定数,可她觉得靳淮于他人终究还是不同。
“现在谈论这些为时尚早,再说吧,我自有打算。”
大公主仍旧苦口婆心地劝:“行,你也别打算来打算去,落得最后一场空。人生在世,不过数十载,你想得太多,只会平白错过光阴。”
话素来皆是点到即止为宜,个中道理本就只能自己体会。
元念念深知大公主是深宫之中少有的通透之人,故而连她的话也能听进去几分。
腕间的菩提子微微发热,将她的思绪拉得极远。
虽说从她认识靳淮的记忆中有过空白,可在其他时间里,陪她玩乐的人是靳淮,送她礼物的人是靳淮,将她救出刀山火海的人是靳淮。
若说人生不过数十载,那于她而言这数十载中不能没有的人也是靳淮。
她如此想便也如此说:“我同靳淮还有话说,瑾容阿姊先去看皮影戏吧,我们随后就到。”
话藏匿于心,他人无从得知。只有将话说开,才能盼得个和谐美满的结局。
将端庄淑女之仪尽数抛在脑后,她拉过靳淮的手跑了起来。她无法停歇,风声在她耳边呼呼作响。
皇宫地形她熟记于心,她将靳淮带上望月台,将京中美景尽收眼底。
“阿淮,我将之前问你的话,再问你一遍,你是否将我当做无法与你同行之人?”
伸手可触的答案放在眼前,偌大的喜悦填充靳淮的内心,他做过的梦仿佛成了真。
他将元念念紧拢的眉头推散,温和的语调如同在与她许诺:“我一直将你视为可与我同行之人。可是,念念,我也会怕。”
风迷了元念念的眼,叫她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
她听见自己问:“你在害怕什么?”
“我怕梦醒,我也怕这一切烟消云散。”
少见的,眼泪蓄在靳淮柔情却又悲戚的眸子里,“我也曾梦醒过。”
这是靳淮的心病,她愿意开解。
她将靳淮放于额前的手取下,耐心地攥在手里:“阿淮,你见过我最坏的样子,可我最好的样子你却没有见过。就此放弃,你当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