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一只手掌捂住了元念念的嘴,将她拖至一旁。
屋内人扑了个空,即便揣着满腹疑问也只得作罢。
惊魂未定的她扑在这人怀里,暗金祥云纹映入眼前,闻着他身上好闻的草木香,暗自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
靳淮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道:“此处并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房内堆满杂物,满地都是修剪后腐败的花枝,香气诡异地铺满这个房间。
看样子这地约莫是个杂货间,鲜少有人记起,更遑论有人过来。
“你刚刚听到了什么?”
她刚要开口,马上被靳淮打断:“你什么都不曾听见。”
明明耳聪目明却只能当瞎子的感受并不好受,她疑虑横生,开口道不出只言片语。
耳边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那些人似不放心,竟派人出来寻。
密不透风的房间闷热难耐,她被靳淮护在怀中,汗珠滑落过她的脸颊上,滴在了腕间的菩提子上。
脚步渐渐远去,她想坐起身却未曾想碰着了靳淮手臂上的伤。
果不其然,伤口再次被挣裂,血顺在他的指尖往下淌。
“我去唤医官来。”
靳淮不放心,攥着她的手腕不撒手:“若是医官来,问起伤口为何又裂开,你当如何说?”
谎言她信手拈来:“我闲来无事在宫中散心,不慎差点滑落台阶,多亏靳大人出手相救。这才使得旧伤未愈就添新伤。”
握在手腕上的手心微微发热,她挣了半晌也不见松开。
正当她不明所以之际,才听靳淮同自己讲道理:“在百花宴上见了血光,这意头总归是不好。你去找薛医官,他是自己人。”
到底什么人才能被靳淮称作自己人?她没问。至于皇宫之中为何有他的自己人,更是无从知晓。
可她面对靳淮总是难说拒绝,熟门熟路地从御花园溜去了太医院。
草药之气愈盛,光是闻着便嘴里发苦。铡刀下理好的草药被平整地铺在簸箕上晾晒,檐下的药炉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大概是因为百花宴,宫中太医也去凑了这个热闹。
正当她以为会无功而返之时,从房内出来一位身着太医服却略微有些跛脚的男子。不知为何,整个人透露出一股灰败之气。
“臣薛沐,问万宁郡主安。”
“你竟然认识我?”
薛沐垂头而立,不卑不亢地答:“有幸见过几次。”
虽有些疑虑,可事急从权,因而她也未深究此事:“阿淮受伤了,还请薛太医与我同去。”
听见这话,薛沐面色如常,好似这事曾发生过千百遍般。
宫中百花盛宴事务繁忙,御花园中只余零星几个宫女修剪花枝。
由于两人形容招摇,站在一处实在打眼,一路东躲西藏才耽搁了些许工夫。
屋内弥漫着一股极淡的血腥气,顺腕而下的血洇进了靳淮的暗金袍子里,额间已然冒出了细密的汗。
可他看见薛沐只笑了声,将手举在他眼前:“薛神医还愣着干嘛?快帮帮我吧。”
如此具有人间气的靳淮,元念念不曾见过。他居于楠木箱上,神情慵懒地等着薛沐包扎。
“若再裂开几次,靳大人这手也不必要了。”
薛沐下了力气,座上之人疼得倒吸了口凉气,可他仍旧手劲不减,开口吐露凉薄之语:“这几日靳大人不必舞刀弄枪了,若实在手痒,大可去学学女红。”
闻言,靳淮也不生气,笑道:“知道了。”
原本的腐肉被薛沐尽数刮下,重新敷上药粉。瓷瓶中的药粉有些呛鼻,熏得元念念打了好几个喷嚏。
合该是瞧她这模样可怜,靳淮从怀中取出一块方帕,角落处绣着白鹤,示意她捂住口鼻。
这方帕她瞧着眼熟,仔细翻看一阵后确认,这就是之前叫靳淮随意处置的那张绢帕。
她不知靳淮为何留下,其中缘由想来也会叫人耳热。
心下正盘算着找个借口开溜,还不待她落于行动便听见靳淮开口:“我是为郡主伤的,郡主不会不管我了吧?”
这话说得她哑口无言,说到底这账还是她欠下的,只能待在原处不时为薛沐打下手。
薛沐包扎完后,本想对着靳淮交代一番,转头却对元念念说起:“生冷少吃,切莫沾水。药粉两天一换,他自己会忘,一定要盯着他换。”
如此一番话,似乎是把元念念划分进了自己人的范畴。
还不待她点头,薛沐拿起药箱便又匆匆离去。跛脚之姿,使得他身上的颓然之气更显。
“薛家本是太医院之首,因其父兄治疗瘟疫不及,身死异乡。家中只余下他和身怀六甲的嫂嫂,薛家医术便只能叫他一人传承。”靳淮长叹了口气,似叹命运不公,“宫中不比民间,他心怀苍生自不愿屈居一隅,然父兄遗志不可不承,这才成了如今模样。”
听完解释,元念念直叹可惜,而后又问:“那你是如何同他相识的?”
“当年我在沧澜山剿匪遇险,跌落山崖。恰逢他进山采药,这才救了我。”
后来之事,她也能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