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复印店的路上。
程清清抱着剧本，步伐轻快。
四月的校园里，开满了粉色蓝色的不知名的小花，像是在烘托这静谧的春日傍晚，天边灿烂的落阳，衬得程清清的小脸红扑扑的，十分讨喜。
章信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男生高大的身影在地面上投射出长长的影子，时而被浓密的树影深深笼罩住，若隐若现的，带着些细碎的悲伤味道。
“程清清。”男生忽然停住脚步，在身后叫住她。
“嗯？”程清清闻声回头，马尾辫在身后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她脸上还带着灿烂的微笑。
“那天办公室里，那个老师说的我的事，都是真的。”
少女嘴角的微笑渐渐凝固了。
“我原来的高中，是个垃圾学校，里面的学生都会欺负人，如果不武装自己，就没办法立足了。”
程清清看着面前忆起往事的少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一样，因为感同身受的难受而隐隐作痛。
“我记得刚入学的时候，有一天我被同班的人抢了钱包，结果一整天都没钱买饭，回家还被我爸打了一顿，那个时候我就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以后不要再受欺负。”
章信像是浸在大海里的鱼，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之中，自顾自地说下去。
程清清并没有打断他，这种被羞辱的感觉，她不是不懂，她小学的时候也曾经被排挤，也曾经被摔碎过饭盒，饿晕在教室，后来爸爸帮她办了转学，事情才得以平息。
欺负人的小孩不会知道自己做错，在他们小小的世界里，只当是在做有趣的游戏，可只有那些受到欺侮的孩子，才能明白那种仿佛被狠狠摁在地上抽打的痛。
“后来，谁欺负我，我就打谁，谁都不知道，我每天都偷偷练习打沙包，也经常看一些古惑仔之类的电影，就是为了不再遭罪。”
“慢慢的，我把那些羞辱我的人都打怕了，再也没有人敢来伤害我。那天那个老师说的‘小霸王’的称号，就是这么来的。”
程清清不知可否地点点头，“那后来呢，怎么会打那场群架？”
“那是个意外，”章信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落寞的光。
“那天放学，我看到几个同班的小流氓在巷子口劫一个女孩的钱，就过去救人，没想到那几个家伙带了刀，我一紧张，就下手狠了点，其实仔细想想，就算他们带了刀又怎么样，不可能敢用的。”
原来他是为了救人，才打伤人，被勒令退学的。
恩人真是大侠，之前也搭救了程清清呢。
“不过也是好事啊，至少我从那个垃圾学校出来了。”章信释然地笑了，“还遇见了你啊，不是吗。”
话音刚落，章信就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吓到了。
在说什么，她明明只是刚刚认识的人啊，我是脑子坏了吧。
“对啊，好哥们儿！”程清清不明就以地傻笑着。
章信笑了笑，揉了揉她头顶毛茸茸的发丝，大跨步地朝着复印社的方向走去。
“喂，等等我啦，我腿没你那么长！”程清清连跑带颠地跟在后面。
章信并不回头，只是在半空中扬了扬手臂，“快点，复印社要关门了。”
少年的声音充满了温暖的触感，仿佛并不曾经历过那些痛彻心扉的悲伤。
程清清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原来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似表面看起来一般轻松。痛苦和无奈，要咬着牙吞到肚子里，还要不断安慰自己：这样的现实，才是更好的安排。
夕阳慢慢地消失在地平线的那一端，朦胧的夜色一点点地笼罩了整片大地，那些曾经弥漫在每个人心间的伤痛，终将被月光抚慰。
不知为何，少女脑海中，突然涌现了顾述跟她讲过的那些烦恼。
那么顾述，我是不是有权利，抚平你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