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抬起头瞥见窗外瓷青色的苍穹,红橙黄的交汇碰撞,看不厌的晴日落霞,犹如女人的胭脂一样耀眼,层层叠叠的堆积装进洁白的信封,寄送给它的仰慕者。
奚沉卿的心跟随西沉的太阳逐渐迎接黑夜。
萧照夜的嗓音几近凉透,“我也不知道应该带你去哪里,只是想着和你多待一会,哪怕只剩下一分钟也好。”
她终于睁开眼,偏头看着萧照夜。
年少的喜欢太过热烈坦荡,碰撞夹击,毫不掩饰地将一颗心剖出来,只为向最爱的人证明自己的真诚。
可是面前的人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物是人非,满目疮痍,就像错过的终究是错过了,用尽力气不肯放手的那个人,究竟是因为失去的隐隐作痛,还是想要证明只能打动自己的深爱,亦或是舍不得已习惯从前的依赖和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附属品。
那样冰冷却热烈的注视,萧照夜的声音都颤了,“沉卿,你终于愿意看我一眼了?”
奚沉卿十指攥紧衣衫,力气恢复些许,能够勉强进行轻微的移动,她的身上盖着萧照夜的西服,从前的她有多喜欢他的味道,如今便有多讨厌——可是她没有力气也没有那个勇气撤掉这层厌恶的屏障,那些不堪入目的痕迹,这件西服成为她唯一的遮羞布。
她轻轻喘着气息,“萧照夜,停车吧,我们之间早已经结束了。”
萧照夜握紧方向盘,看了一眼染尽半边天的晚霞,“沉卿,你看,今天的晚霞多么美啊!”
他忽然改口,“可是,晚霞再美,在我心中,也抵不过你分毫。”
萧照夜一心想着奚沉卿,奚沉卿的心中只想着如何全身而退。
奚沉卿看了眼后视镜,救她的人紧追不舍。
她想,无论如何,萧照夜今天是不可能带走她了。
“萧照夜,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问。
“因为你。”
“什么?”
萧照夜眼睑低垂,“因为你,我才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如果你没有对我欲擒故纵,我就不会爱上你,准确来说,我就不会清楚地直视自己的心,明白我真正爱的人是你,你或许也不会受到如此伤害,虽然我知道你逼我正视自己的心,是为了报复。”
眼泪无声砸落,他说,“沉卿,你成功了,爱而不得的确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
忽然,他的神色倏地变得锋利决然,“可是,我萧照夜若是喜欢一个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放手,除非我死,否则无论用尽何种办法,我都要这个人乖乖地待在我身边,所以,沉卿,你恨我吧,你恨我总好过让我失去你。”
奚沉卿细眉紧蹙,额头上密密麻麻的细汗无疑不再诉说她的愤然,“萧照夜,你还是人吗?”
他笑出了眼泪,血丝从猩红的瞳孔拉开,“当过一回畜生就不想当人了。”
奚沉卿眼角蓦地湿润,“萧照夜,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没有,你什么都没有做错,错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我。”他的心被狠狠揪在了一起。
人在发疯的时候,不怕剧烈的躁狂,最怕突然的安静,那往往是最反常的,奚沉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萧照夜的情绪,她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来,但她不能陪着他一起疯,甚至一块死。
“沉卿,如果一切能够重来,你还会爱我吗?”
萧照夜只觉得自己也是傻的够可以,所以才会问这样愚蠢至极的问题,可是他还是想问一问,如果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是死也值了。
可惜,便是连他自己都很清楚,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奚沉卿选择不回答。
他不满她的沉默,声音变得冷漠低沉起来,“沉卿,回答我。”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片死寂。
车内似乎没有了任何声音,只剩下窗外呼啸而过的疾风,就当奚沉卿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的时候,萧照夜就像是疯了一般,骤然朝着方向盘狠狠砸去,车子差点甩出应有的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