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的园子很大,亭台水榭皆是美轮美奂,小桥临溪,曲径通幽。
现在正值春季,满园春色很有看头。
阮云襄却无心观赏景致,她跟在阮云懿后头,心里七上八下。
阮云懿只管在前头走着,一言不发。
这样的沉默让阮云襄预感不妙,她发现越走越僻静,心里更是起了一阵凉意。
她更加确定阮云懿不是来找人的,而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跟她算账。
脚步微顿,她开口道:“大姐,我去那边看看。”
“跟上。”阮云懿语气冰冷不容推拒。
阮云襄攥紧了帕子,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行至无人处,二人走上一座小石桥,正上台阶时,阮云懿忽然转过身来。
阮云襄险些摔下台阶,待站定后,她舔了舔唇,慌乱的目光低垂。
阮云懿一个眼神,秋华拉着阮云襄的随身丫鬟青叶走出十步开外的地方站着。
“秦姨娘在父亲面前把事情都说了。”阮云懿语气平淡,而她的话却像一道惊雷劈在阮云襄身上。
阮云襄登时
浑身发冷。
本就因为刚刚的事情紧张不已,现在听到阮云懿的话,她更是方寸大乱。
秦姨娘说了什么?是祠堂她被人侮辱还是墨云轩起火的真相。
她缓缓抬眼。
阮云懿冷冷睥睨着她,一双眸子平静无波,“秦姨娘担心父亲会怀疑到她头上,便跟父亲照实说墨云轩起火是你做的。”
阮云襄瞳孔颤动,呼吸明显乱了。
捅了篓子之后,她去找秦氏,想让秦氏帮忙隐瞒此事,当时秦氏勉强答应,但她一直担心秦氏会因不想惹嫌疑而出卖她,所以秦氏还是把她卖了?
可是那天阮云柔明明说已经坐实了天灯引起火灾的说法,难道是骗她?
也不是没有可能,那对母女本就不是好东西。
她现在脑子一团浆糊,手心出了一层冷汗。
察觉到她的异样,以及没有立刻反驳的举动,阮云懿眸光一沉,“果真是你。”
阮云襄一惊,自己被诈了!
刚刚太紧张……
阮云懿竟如此狡猾!
被这么摆了一道,她怒意上来
了,咬牙道:“大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看她装傻,阮云懿不急不恼,细细陈述帮她回忆,“那晚你在祠堂下了春药,找了一个男人,试图奸污我,毁我名声,我及时清醒,将你打晕,和那个男人放到了一起。事后,你气不过便纵火想烧死我们母女。”
她的语气像风一样轻,说出来的话却像刀子一样刺入阮云襄的耳膜。
那晚不堪的画面再一次浮现眼前,阮云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圈泛红地瞪着阮云懿,“你……你还敢提那晚的事!”
“我为何不敢?”
“阮云懿你装的清清白白,对姐妹下手却是毫不手软,是你亲手扒了我的衣服,把我和那个男人扔在一起的!”阮云襄声音不高,却字字都透着恨意。
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阮云懿只觉得好笑。
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怎么就受不了了?
她直视阮云襄怒意滔天的双眼,“你活该。”
“我活该?”阮云襄重复了一遍,极力压制的声音听起来撕心裂肺,“我生来下贱,我活
该被你们所有人踩在脚下是吗?”
阮云懿一脸淡漠。
她知道阮云襄是庶女加上生母早亡,在府里无依无靠,日子不好过,但这不能成为她害人的理由。
她自问从来没有对不起过阮云襄,若是因为自己的生活困苦,就把黑手伸到无辜的人头上,她不能容忍。
“你出身不好,的确是无奈,但你既然选择与秦氏那种小人之流为伍,就别再做出一副可怜相,把自己承受的苦痛都归咎于出身。”
“呵,我如今是小人之流,你清高,你高贵!”阮云襄情绪更加激动,一把抹掉脸上的泪,破罐子破摔似的胡言乱语起来,“你能随意糟践我,我就不能祸害你吗?我呸!你们都该死,你和你娘都该去死!”
阮云懿目露寒光,倏地扬起右手。
阮云襄呼吸一滞,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左脸。
巴掌没有落下,阮云懿绷紧的手指微颤,她被阮云襄的话激怒了。
但她不会在这里打人的。
俯视的双眼含着怒意,她一开口又是平静的语调,“我不管你因何
心生怨怼,我只告诉你,收起你那些害人的心思,倘若你再做出龌龊事,伤害我们母女,我绝不会放过你。
她的话阮云襄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但阮云襄显然冷静了一些。
右手缓缓放下,阮云懿无言地去拽阮云襄的袖口。
阮云襄赶紧反抗,却一个没站稳,险些摔下台阶,袖中那瓶樱桃汁被阮云懿抢了去。
待她堪堪稳住身子,阮云懿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额头用力一戳,她身子又失去重心,向后仰去,摔下了台阶。
“啊——”她隐忍地低呼一声。
不远处的青叶看见自家小姐摔倒,连忙要过来扶,却被秋华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