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尊曾经从未注意过这等细枝末节的小事,如今看来,萧烨没有一日忘记过杀母之仇!
萧烨微微仰起头,疲惫的闭上双眼,哑声道:“呵呵呵,可是我不能啊!不能亲手杀了你!我不是畜生,没有萧恒冷血,没有萧恒狠辣,父皇,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选错了人?若你当年选的是萧恒,他一定能成长为你想要的模样,辣手无情,冷血冷心,无一丝人的温度!”
身侧的双拳慢慢攥紧,眼前这满面病容,垂垂老矣的人,是叱咤风云,颠覆皇朝的一代枭雄,身为儿子,他曾是敬重他的!
子不言父过,萧烨自认没有立场指摘萧尊谋得皇位的手段是否见得了光,可他后来所做的种种,种下了因才有了今日的果!
而这后果,却落到了他们每一个后人的身上。
从阿离到萧烨,从柔幻到萧恒,无一不是他萧尊谋划算计下的牺牲品!
萧烨惨淡一笑,“可我不想,不想如你一般一生困守着那把龙椅,终生竟无所爱陪伴身边,纵然你君临天下又如何?!还不是内心孤寂,孤独终老?父皇,回想这一生,你可有一瞬后悔过?”
恍然之间,萧烨想起了多年前,阿离的那场嗜血诅咒。
那个冬天,冷得彻骨,冷得心寒,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儿,又接连看着亲如娘亲的杨嬷嬷死在眼前,她肝肠寸断,心力交瘁,在那个大雪覆盖的寒冬,唤了一场惊动天雷的诅咒。
“我诅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将受尽人生七苦,在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的轮回中,生生世世,不得善终,永不超生!!”
多么的讽刺,当时的他们也许不知这幕后黑手到底是何人!
可老天爷知道啊!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声声诅咒不都应验在了萧尊的身上吗?
萧烨的唇边慢慢勾起一抹笑意,曾经他怎么都想不通柔幻为何会被教养成了那样的性子,可再回头看看,她可不是就和萧尊如出一辙吗?
一样的自以为是,一样的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痴心妄想!
一个贪字,便失了本心,丢了良知,灭了道义啊!
萧尊又急又怒,吼道:“不!不不!朕不后悔!一生都不后悔!”
一阵气血翻涌,顶得他头晕目眩,胸腔一股气顶了上来,他一时没忍住,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鲜红的色彩淋在明黄的绸缎上,留下一片斑斓。
萧尊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拧眉道:“朕到底怎么了?”
一点外伤,不至于如此吧!
萧烨瞥了眼那淋了一床榻的鲜血,淡然道:“父皇病了,不宜多操劳,劳心劳神不宜养病,还是好生休息吧!”
说着,萧烨起身轻柔的扶着萧尊躺下,只是此刻萧尊看着他,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彻骨寒凉,他抖着声音道:“朕怎么了?”
萧烨含笑道:“父皇,你中毒了!且毒入五脏,药石无医,儿臣也不妨明白告诉你,老二在你的九阳大补丹里加了甘遂,甘草与甘遂不合,破了药性。”
萧尊猛地瞪大了眼眸,一瞬间涨红了脸,怒吼道:“逆子!逆子!!你们都是逆子!”
萧烨笑了笑,道:“父皇,无论是哪个儿子,不都是你教出来的吗?”他慢慢坐回床榻边,拿起手帕擦拭着扶过萧尊的手,细细的擦着,淡淡道:“老二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拜父皇所赐啊!从小,你就把他当成一把刀,一把历练儿臣的刀,可你从未问过这刀是否愿意!父皇,你总是如此自以为是,自负自大,你以为你赢了这皇位,却殊不知输了一生啊!”
萧尊被萧烨的话激得浑身颤抖,涨红着脸竟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瞪着铜铃大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他。
仇隐从外面进来,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只小小的碗,低头道:“爷,您要的东西。”
萧烨回眸,笑着将那只小碗端起来,“父皇,消消气,你看,这是我母妃最爱吃的茶蒸糕,你可还记得?母妃来自西域,这是西域传统的小食,小时候母妃经常亲手做给我吃,我记得父皇也喜欢的,父皇,你是不是许多年都未曾吃过了?来,尝尝吧!”
说罢,竟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茶蒸糕,塞进了萧尊的口中。
不管萧尊怎么咬紧牙关的拒绝,萧烨依然拿筷子撬开了他的唇齿,将粘糯的茶蒸糕塞了进去。
一块接着一块,只塞得萧尊白眼直翻,快要被噎死了,他想要喊人,却连一丝声响都发不出。
茶蒸糕是糯米所制,本就不易消化,萧尊重伤未愈,还有内毒,已是强弩之末,流食方得仔细些喂,哪里受得住这黏腻的小食呢!
直塞到塞不下了,萧烨才笑意盈盈的看着萧尊,问道:“父皇,好吃吗?”
萧尊被顶到了喉咙的茶蒸糕噎得直翻白眼,一转头便吐了出来,只吐得胃里酸水泛滥。
萧烨慢慢站起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在我的手上,既然你那么希望我承继大统,我自然会,但不会背上同你一样的骂名!”
言毕,他转身就要向外走去。
“烨、烨儿……”龙床上传来萧尊微弱的声音,“烨儿,朕是你的父皇啊!从小朕那般的疼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