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栅栏围出了一片不大不小的空间,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一条板凳和一方单人大小的床铺。
如此简陋的环境中,却有一道格格不入的身影。
那人穿着简单的布衣长袍,长身玉立,束起一半的长发中掺杂了一丝丝白发,并不多却平添了一抹独特的韵味。
他的面色很白,许是常年不见天日的缘故,给他本就儒雅清冷的气质更添了一抹淡然高洁之气。
眼神平和而幽远,带着泰山崩于前而心内无波的坦然,即便身在囹圄也挡不住他一身的高贵之气,虽眼角眉梢染上了岁月的痕迹,却不难看出他年轻时的丰神俊朗,天人之姿!
听到声响,他慢慢转身,眼神平和的看向栅栏外的萧尊。
与他的无波无澜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萧尊阴郁森然的眼神。
隔着栅栏两两相望,好似穿越了岁月的长河。
萧尊竟是吝啬的不愿将这本就不大的地窖全数奉于这个人。
即便是囚禁,也要将他囚禁在一方小小的栅栏之中。
良久沉默的对视,那人淡然一笑,道:“萧尊,好久不见了!”
华丽而低沉的嗓音如情人的低语,格外的动听。
萧尊微眯眼眸,自他登基以来,再无人敢直呼他的名讳,也许这世间也只余此人敢如此堂而皇之又格外自然的叫他了。
他微微勾起一抹冷厉的笑意,道:“楚卿,是好久不见了!”
有多久了呢?二十年了啊!
被唤作楚卿的人淡然一笑,道:“是啊!你得到你梦寐以求的皇位了,可还满意吗?”
萧尊眼眸微眯,不知为何,这话从他嘴里说出,虽语气平和,却总让萧尊觉得讽刺连连。
那人淡淡的一笑,道:“二十年了,你都不敢来面对我,今夜这是怎么了?”
萧尊似被戳到了什么痛处,咬牙道:“谁说朕不敢面对你!这天下都是朕的!朕有什么不敢面对的!”
一向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萧尊,也许只有在此人面前才会一再的失态,如一个跳梁小丑一般,总是理亏又心虚的矮了一截。
那人淡淡一笑道:“你还是如此毛躁啊!当年,你只是我的一个伴读,我看重你勇猛又刚毅,敢闯敢干,一再的提拔你,没成想却养虎为患!你一个萧氏不起眼的旁支,竟生了夺位之心!”
不错,此人正是萧氏皇族真正的嫡系正统——萧楚卿!
萧楚卿当年位列太子之尊,其父便是前朝皇帝,仁心仁德,慈悲天下,是一位名副其实的仁君圣主,教导着萧楚卿也是同样的心性。
时年才十八岁的萧楚卿意气风发,天潢贵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谓呼风唤雨,得天独厚。
当年,陪伴萧楚卿一同长大的伴读因病过世了,他无意间结识了萧氏一脉不起眼的一个旁支家的萧尊。
当时的萧尊也正值青春年少,长得虎头虎脑,与萧楚卿是两个极端,且忠心耿耿,事事护在萧楚卿的前面,可谓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是以换得了萧楚卿的信任与依赖。
可他却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个事事唯他马首是瞻的兄弟,竟有一天亲手杀了他的父皇,弑君夺位,一举颠覆了萧氏的江山!
萧尊冷冷一笑道:“前朝皇帝太过仁善,昏庸无能!朕夺了皇位就是为了这萧氏的江山,为了祖宗的基业!若是他还在位,萧氏哪来如今的景象!?”
萧楚卿垂眸一笑,不无讽刺的说道:“如今的景象?怎么?你是收复了西域还是打下了北漠?亦或是拿到了四皇城?!”
萧尊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他自然哪个都没拿到,就连之前与西域的联姻都因萧烨的母妃——晴妃的离世而丢了西域连年的进贡。
萧楚卿笑着笑着,眼眶便微微红了,唇边的笑意虽不变,眼神却染上了罕见的愤恨,道:“江山我可以让给你!我已归隐山林,只想过舒适安稳的日子,可你却千方百计的赶尽杀绝,竟是将我抓了回来,囚禁于此,让我同红樱生生分离,居心歹毒!”
萧尊看着萧楚卿通红的眼眶,好似格外舒心,冷冷一笑道:“不将你放在眼皮子底下,朕如何能安心?”想到叶红樱,想到那个恍若天人的女子,萧尊的眼眶也莫名其妙的红了,他咬牙道:“叶红樱乃四皇城城主!朕怎么可能安心的放你们俩双宿双飞,岂不养虎为患!你放心,叶红樱早死了,早在二十年前便死了!!”
气急败坏的一通怒吼,在空旷的地窖里激起阵阵回响。
萧楚卿的身形猛地一震,痛心的闭上了眼眸。
即便这是他早已猜到的事实,可当亲耳听到,还是如万箭穿心一般剧痛难耐。
若红樱还活着,一定会想尽办法,不顾自身安危也会找到他,营救他。
以四皇城的实力,他并不怀疑。
可他等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这座金瓦红墙的皇宫安静如斯,他便知她早已去了天上,在另一边陪着他了。
萧尊欣赏着萧楚卿悲痛欲绝的面容,癫狂的红了眼,咬牙道:“不过你放心,叶红樱为你生了个女儿,而你这女儿啊……甚好!”
萧楚卿豁然睁开双眼,死死的凝视着萧尊,那眼神似淬了万千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