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草长莺飞,转眼便到了三月里。
二皇子云王萧恒谋反一案,在萧熠和萧烨的配合调查下终是告一段落,一应案宗经过整理递到了萧尊的勤政殿内。
朝中与萧恒有所勾结的宗亲世家皆被牵连其中,多个家族被萧尊一怒之下下令诛了九族,祸延九百六十三人。
男子年十五以上皆被斩首,女子皆流放西北苦寒之地,世代为奴,不得回京,这也是萧尊上位后牵连最广,刑罚最重,流血最多的一次。
天启二十八年,三月末,整座京都城久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斩头台每日里都要斩杀几百个人头,刽子手挥舞着的钢刀都砍出了锯齿,十几个刽子手轮番上阵,直砍得手都酸了。
鲜血如河一般冲刷着斩头台,奴才们一遍遍的拿水冲洗,却如何都冲不净那浸满了欲望的暗红。
有冤魂吗?怎会没有呢?还未成年的孩子们又懂得什么呢?
可皇权不容违抗更不容觊觎,萧尊以铁血手段让所有存有异心之人承受了这雷霆之怒!
起先还有好奇的百姓去围观砍头,但每日里多了,便也就麻木了,顶多有个别人家好奇着人血馒头能治百病的,日日里拿着馒头去沾那地上流淌着的鲜血,也不知到底是谁人的血浸染着雪白的馒头……
勤政殿内,萧烨将一应卷宗递交到了萧尊的书桌上。
萧尊冷沉着脸色,翻阅着厚厚的一沓卷宗,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件事,他都心中有数,有之前便知道的,也有听闻的,只是他从没想过,萧恒有一日竟有胆子谋反!
萧烨微微抬眸看向萧尊,他去利州赈灾又转道去了趟燕关十六州,回来便忙着对付萧恒谋反,是以已有将近一年未正经见萧尊了。
他的脸色不太好,不似只是寻常生气。整个人有些阴郁,脸色泛着微微的灰白,不像以往一般生龙活虎,红光满面,喘息都有些粗重了。曾经只是微微有些花白的鬓角,不知何时已全白了,紧抿着唇角,眉心的褶皱更深了,整个人都笼罩在勃发的怒火中。
萧烨默默地垂下眼眸,心中暗忖着,萧尊这回当真动了肝火了!
“孽障!!”萧尊猛地将手中的卷宗掷在桌案上,气得胸膛起起伏伏。
萧烨不紧不慢的撩起衣袍,单膝跪地,恭敬道:“父皇息怒。”
“那个孽障在何处?!朕要见他!”萧尊抚着胸口,喘息却越来越重,怒气冲冲道:“烨儿,你去带那个孽障来见朕!!”
一顿怒吼,吼得萧尊两眼直发黑,竟有些止不住的晕眩。
一旁的陆迎春赶忙上前,给萧尊喂了两口茶水,抚着他的后背,道:“陛下莫要动气,小心龙体要紧!”
“去!马上去!带那个孽障来见朕!”
“是,儿臣遵命!”萧烨拱手应了声,便徐徐的起身,走出了勤政殿的大门,吩咐了仇隐两句。
仇隐转身离去了,萧烨却不想再走进那勤政殿内了,里面的气氛压抑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宁愿站在院中看着天空发呆。
等了大概一个多时辰,仇隐带着萧恒回来了。
从被萧烨缉拿,萧恒便一直待在他的云王府中,四周围满了鬼影司的人,无人能进府,更无人能出府,他好似与外界彻底断绝了联系,一待几个月,丝毫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可即便不出门,萧恒也知,京都城内定然不安生,受他牵连的官员家族必没有好下场。
再走出府门,萧恒仰头望了眼外面的天空,唇边是一抹坦然的笑意。
一路进了宫,走到勤政殿的门口,远远的看到萧烨倾长的身影,萧恒唇边的笑更深了。
成王败寇啊!成王败寇……
他终是输给了他!
萧烨看着萧恒远远走来的身影,面色无一丝动容,只那样淡淡的看着他。
兄弟二人擦肩而过,并无多一言。
萧恒一步步的走入了勤政殿,今日竟比过往的每一次脚步都轻快。
他行至殿内,一撩衣袍,仍端着云王的风流倜傥,潇洒不羁,含笑朗声道:“儿臣参见父皇!”
这半晌,萧尊的气也缓过来了,方一见到萧恒,便扬手将手边的茶碗掷了出去,“孽障!你还有脸叫朕一声父皇!”
滚烫的茶水泼了萧恒一头一脸,他好似早已习惯了一般,淡笑着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茶叶渣子,轻叹一声,直接席地盘腿而坐,也不跪了,礼也不端着了,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仰头望着萧尊,淡笑道:“父皇可告诉儿臣,儿臣有哪里做错了吗?”
萧尊被他这副“大无畏”的姿态气得直发抖,怒指着他,连手指都在颤抖,道:“你、你个孽障!图谋造反,弑君杀父,你还敢问朕你哪里做错了?!”
萧恒轻笑出声,笑着笑着声音大了起来,竟笑出了眼泪。
良久,他笑着问道:“儿臣这一切,不都跟父皇学的吗?”
萧尊浑身一僵,怒红着双眼死死地瞪视着萧恒。
但见萧恒有条不紊的笑着说道:“父皇,您在位二十余载,是不是忘了自己当年是如何上位的了?您不也是弑君夺位,才有了这君临天下的一日吗?有其父必有其子,儿臣学您也错了?只是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