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萧恒脚步有些许踉跄,却又故作镇定的迈步出了房门。
仇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蹙眉,眼神中若有所思。
莫忘一直守在萧烨的床榻边,寸步不敢离,他眼神略带感伤的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萧烨。
他的唇边还带着丝丝的血迹,脸色白得近乎透明,泛着淡淡的青,双眸紧闭,眉心紧锁,浑身仍捆着铁链,连昏迷中都带着隐隐的狂暴与不安。
莫忘心下沉甸甸的,看到仇隐回来了,忙问道:“如何?”
仇隐疲惫的揉捏着眉心道:“云王去议事厅了,结果还未知。”
莫忘垂下眼眸,压抑着心头的悲凉道:“我方才才明白阿离昨夜同我俩说的话。”
仇隐微微一愣,也想起了阿离昨夜对他们二人郑重的道谢。
原以为只是平常的一句谢谢,没想到却带着诀别的滋味。
阿诺死的时候,她可以委曲求全,隐忍下心中的负罪感陪在爷身边。
孩子没了的时候,她心中再怨也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可杨嬷嬷惨遭毒害,直接绷断了她所有的底线和神经。
她,已无所挂念了!
亦或者,她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展翅高飞,远离牢笼的机会吧!
仇隐心底是不太相信阿离这么容易轻生的,可她那纵身一跃带着孤勇的决绝,毫不犹豫,毫不留恋,当真令人心惊!
总归鬼影司已然出动,再急他们也只能等结果。
阿离,你当真什么都能舍下吗?
仇隐莫忘还没等回萧恒,倒先等来了玄武。
只见玄武带着一队人马气势汹汹而来,个个银丝软甲,装备精良。
仇隐礼貌恭敬的拱手道:“敢问长老,是有什么事吗?”
玄武嗓门宏大,闷声道:“你们今日该离开四皇城了,我特来送送诸位!”
可这架势,哪像是来送行的?倒像是来押解的!
仇隐抿了抿唇,道:“云王殿下不知有没有和长老商量,我们爷出了点意外,眼下昏迷不醒,着实不易挪动。”
玄武点了点头,道:“这事我知道,人在哪儿?”
仇隐一愣,遂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玄武将一队兵士留在屋外,独自一人大踏步的进了萧烨的房间。
看到当真躺在床上毫无声息的萧烨时,玄武眉心微微一蹙,凑近床边,伸手探脉。
脉象凌乱,急火攻心以致血脉逆流,伤及筋脉。
玄武从怀中掏出个瓷瓶,倒出一粒不明丹药就要往萧烨嘴里塞。
仇隐一惊,赶忙上前握住玄武的手腕,“长老……”
玄武虎目一瞪,蹙眉道:“想让他死吗?”
仇隐讪讪的缩了手,虽说他们的职责是保护萧烨的安危,可这玄武长老的威严也是有些惊人的。
再说,这几日的接触和相处下来,仇隐觉得四位长老虽仇视朝廷,但最起码坦坦荡荡,绝非趁人之危的小人。
尤其是眼前的玄武长老,能当面怒骂甚至动手,估计不屑做下毒谋害之事。
将丹药塞进萧烨的口中,玄武手指猛地一抬他的下巴,便将丹药喂了进去。
随即他站起身,拍了拍手,道:“没什么大碍,死不了!现在,你们立马收拾东西,滚蛋!”
莫忘跟着恳求道:“长老,我们爷每回……这样,就要休息很久,可否容我等两天?”
玄武一双浓眉紧拧,道:“这关我四皇城何事?赶紧走!现在看到你们,老子就来气!”
“可是,长老……”
“别啰嗦!再废话老子就让人请你们出去!”
仇隐立马拉了莫忘一把,他方才在门外看得真切,那队兵士腰间皆配着鸟铳!
这东西在中原尚珍稀少有,会之者并不多,还未在军中普及,可在这四皇城,仅一队普通的兵士便人手一把,实力不可小觑。
莫忘忍下了呼之欲出的话,默默低下了头。
“不得无礼……”一道虚弱的声响从床榻上传来,仇隐莫忘皆一惊,纷纷扑到了床榻边。
“爷!”
“爷,您醒了?!”
但见萧烨半阖着眼眸,依稀还能见那充血赤红的眼白,黑红交映,尤为瘆人。
他费力的启开干裂苍白的唇瓣,道:“多谢长老,我等即刻便离开。”
玄武居高临下的斜睨着萧烨,道:“小子,老子敬你是条汉子,什么事想开点,莫要自己找罪受!”
血脉倒流,筋脉受损的痛实非常人所能承受的。
萧烨心尖一颤,微微阖上双眸,哑声道:“多谢长老!”
想开?如何想开?
那个如他心尖一般的人,就那样在他眼前坠入了万丈深渊,这要他如何想得开?
又和生生被剜了心有何异?
心没了,他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的傀儡。
玄武不再多言,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却留下了那队兵士,好似要监视督促着萧烨等人离开一般。
“爷,我们……就这么走了?”莫忘轻声问道。
萧烨未睁眼,只虚弱的哑声道:“离开四皇城,城外驻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