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的人用如果来安慰自己,用如果引发的后悔来替代自己内心的伤悲。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路隐月想,如果这场车祸注定发生,佟姐在的话也无非是多了一个受伤的人。
佟姐的叙述里只有路正阳一个人,路隐月觉得奇怪:“车上的其他人呢?”
按理说应该还有事发的司机和助理,可她从没听佟姐提起过。
佟姐拿出纸巾擦干了脸上的泪,目光却莫名平静,平静的如同死气沉沉的湖水:“司机当场就没了,小周在医院救治无效,三天后走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路正阳又何其幸运呢。
小周是跟着路正阳多年的助理,年纪和路正阳差不多大,他性格活泼,佟姐一闭眼,仿佛还能看到他叫姐的样子,灿烂明朗的笑容,她此生都不会再见到了。
车上陷入了沉默,佟姐闭着眼睛无力的靠在椅子上,没人知道她在刚知道这个消息时有多难熬,两个自己视作亲弟弟的孩子,一个没了一个生死未卜,
路正阳是公众人物,这件事一经发生就引来了很大的关注,路隐月在网上看过事故现场的相关图片,车身全部陷进了中巴的车厢上,车头损毁严重。
警方第一时间就赶到了事故现场,他们对现场残留的车辆进行了仔细检查,在确定了车辆无任何问题后他们把目光转移到了司机身上,司机在发生车祸后就死亡了,尸体暂时保存在市医院,死者家属当天赶到医院,他们认为死者为大,竟在第二天就对遗体进行了火葬,警方落了个空。
随即警方又调查了车祸路段的监控视频,确认没有第三方在场。
关键人证已经被销毁了,仅存的当事人路正阳却昏迷不醒,社会的舆论压力也在逐渐增大,最终只能把这起车祸定性为司机疲劳驾驶而引起的。
从立案到破案只用了仅仅不到一周的时间,疲劳驾驶引发的车祸每年都不在少数,这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可路隐月心中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具体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两人都没再提起这个话题,车子一路开到了远安小区,路隐月戴好口罩和墨镜,跟着佟姐上了楼。
这处私宅除了陈医生和两个护士以外再没别人,屋子里的家具虽然不算精致可也一应俱全。
他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药物能够治疗的了,陈医生建议他们用情感疗法,即用一些印象深刻的东西来刺激路正阳的大脑皮层。
所以佟姐现在一有时间就会过来,坐在他床边和他说说曾经发生的那些记忆深刻的事情,今天叫路隐月过来也是这个目的。
路隐月心虚却不能说出口,她不是路正阳的妹妹路隐月,她是另一个世界和他们毫无交集的路隐月,尽管在小B提供的记忆碎片里她看到了不少原主的记忆,可那也只是碎片,并不是他们从小到大的全部经历。
对此她真的有些爱莫能助。
为了方便就诊,陈医生搬来了很多医疗器械,它们有的放在客厅有的放在阳台,但是更多的还是放在宽敞的主卧里,离路正阳最近的地方。
这间宽敞的卧室被佟姐请人贴上了暖色调的壁纸,大床旁边还放了一张小床,方便护士夜里陪床以防发生特殊情况。
路正阳此刻安静的躺在床上,如果不是心电图上起伏的线条,没人会觉得他是个活人。
路隐月走近看到了那张和她高度相似的脸,如出一辙的棕色发梢盖住了他乌黑的剑眉,眼皮下是浓密的睫毛,黑色泪痣安静的躺在眼下,唇上没有一丝血色,单薄而又脆弱。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仔细的当面端详路正阳,上次只是遥遥的瞥了一眼。
按理来说,路正阳对她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可路隐月看着他随时要断掉的呼吸和满脸的病态,眼泪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眼眶里汹涌而出,心里也像被重石压着一般喘不过气来,从未体验过的痛意在胸腔内丝丝蔓延。
她无法理解这种情绪,难道是路隐月吗?是已经离开的路隐月在为自己垂危的双生哥哥感到心痛?
现在的路隐月无法解释,她只能把原因归结于此。
佟姐和陈医生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离开。
路隐月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胸口传来的痛感越来越重,她无力的捂住心脏,想要平息里面的剧烈,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明亮的灯光渐渐变得模糊,最终她脱力般的倒在床边,脑袋轻轻碰在路正阳的臂弯。
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吵骂声惊醒,路隐月睁眼看到了一片破旧的衣服,自己的耳朵被紧紧捂着,头似乎被抱在一个怀抱里。
尽管捂着耳朵,可屋外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传入了自己的耳朵里,那是一个男人和女人的吵骂声,男人似乎喝了酒:“你什么时候把那两个兔崽子送走?你哥的那点儿钱早花没了,老子可没那么多闲钱替那两个早死鬼养孩子。”
女人的声音也很是不耐烦:“明天我就把他们送去我嫂子的娘家,他们家人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把孩子扔给我算什么事,当我们路家人都是软柿子!”
短短的两句话,路隐月已经明白了现在的处境,父母车祸身亡后,家里不算多的积蓄被兄妹俩的姑姑继承,与此同时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