侗林愤怒,君莫离比他更加愤怒,沉声回了句:“你在对他做什么?”
一听这话,侗林有些吃惊,随即拿起手中药瓶在他眼前晃晃:“你不是都看见了吗?给他上药,我不比某些人心狠手辣,做事不长脑子,他要是死了,某些人就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好处也捞不到。”
“你”
“滚!”。
侗林转身出去,却故意将手中药带走。
不该出现的人离开了,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君莫离望向床上的人,穿着雪白中衣,薄被紧盖到腰部,半仙半妖的一张诡异面孔,似乎比身上的白衣还要白上几分。
此时他睡态安静祥和。
帮他解开衣襟,见侗林只是帮他将两块烫伤上了药,似乎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可又想起这几天在元帅府。
并排三具漆黑棺椁同时出殡。
血红的棺杠压得十几个大汉都呲牙咧嘴,汗流浃背。
百姓高呼元帅死得冤,如今大仇未报,这是不愿走啊!
这也没办法,都停灵一个多月了,也不能找不到云天音就一直不下葬呀!
十里长街跪了满地的百姓哭成一片,诵经的队伍,一路铺洒的纸钱。
昭示着李国忠的离去。
元帅府内大师兄的儿子,还未出满月的婴孩儿依偎在母亲怀中哭泣。
他的脑袋甚至还无法承载孝带的重量,紧紧相随的妾侍已有七八个月身孕,哭的肝肠寸断。
二师兄本来打算这次战争结束就回来娶亲的,喜字还未贴上就挂起了白幡。
十几万将士丧命,天下缟素,举国哀痛。
如今师娘病重,大师兄的一妻一妾成了寡妇。
寡嫂一病不起,孩子高热不退,侍妾动了胎气,生下不足月的女儿,奶猫一般哭都没力气。
三公子一夜间长大,扔下府中愁云惨淡的一群女人参军去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安静地躺在自己面前。
他有什么资格睡在这里?
他应该为帅府陪葬。
为师父一家赔罪,为西齐二十万将士赔罪,用他的头颅祭奠死去的亡魂,让逝者瞑目。
他该当着天下人的面被凌迟处死。
他有什么资格位居少年高手排行榜首?
他手下血债累累,尸山血海,罪恶滔天。
比起他,雁归楼更有资格。
雁归楼拖着病体残躯救人无数,就连身上的血都成了救人的良药。
他为小楼与此人同列榜中而感到耻辱。
这时门开了,侗林上前见状,一拳朝他面门轰来,待他清醒时也不觉呆了。
床上的人脸色发青,薄唇微张,细白的脖颈竟被他掐出道道指痕。
不知不觉间,这个小人儿就险些被他掐死。
侗林见他缓过神来,阴阳怪气道:“嗯!趁人病要人命,殿下好长进,您继续,属下告退。”
说完一转身扬长而去。
关门前中恳地提醒道:“属下知道,元帅下葬,您心里不好受,但您别忘了这次君山之战是谁挑起的。”
“云家父子被冠上通敌叛国之罪,比起李帅的风光大葬,举国哀悼。”
“云帅回到乐安城后,当天夜里城门大开,抬出了几十具棺椁,现在老梁皇正在派暗卫挖坟掘墓,寻找云帅尸骨。”
“你君家父子做为战犯,果真有一套,生前事,死后名。一并给人算计了去。”说完眼尾泛红。
几天后,云天音醒来,依旧眼神空洞,双眼迷茫,但对外界的事物似乎不再是一无所知。
给她不喜欢的衣服,她不会穿,穿着雪白中衣满院跑。
她酷爱白色,这让君莫离心中耻笑:一个杀人恶魔,不喜欢黑色,却整天穿着那纤尘不染的白衣,你也配。
君莫离心中虽然耻笑,但表面还要满足她,因为只要不忤逆她,她就会很高兴,一高兴就会弹琴作画。
画北境冰雪未消,尸骸遍地,满目疮痍。
画寒山下,血流飘杵,尸骨成山。
画孩童倒地,乌鸦啄食了他的眼睛,秃鹫叼走了他的肚肠。
画爆炸后的战场,敌我士兵血肉横飞,被土掩埋。
画因战争而受牵连的百姓。
画烈阳下,挑夫骨瘦如柴,倒伏于地,他的指甲满是泥土。
他的脚上未穿鞋袜,脚板皲裂如龟背。
担子里有他为妻儿讨回的一点儿吃食,他不忍多吃,饿死在了半路。
而山的那一边,同样骨瘦如柴的妻子抱着小儿在等丈夫归来。
战事过后,大地寸草不生,山穷水尽到令人绝望。
衣衫褴褛的流民被府兵驱赶,不得进城。
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流民背后,山匪骑马而来,抢夺他们仅有的粮食,稍有姿色的女人。
画工精妙,寥寥数笔,勾勒出农女布裙被扯破,荆钗脱落,枯草般的头发散开,在马上汉子与家人的抢夺中痛苦不堪。
被马上汉子抓住了成把的头发。
马匹依旧毫不减速,家人不忍心她被山匪扯掉头发,只得放手。
看着山匪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