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悄声无息而来,枝头那疯狂叫嚣的鸣蝉,声音也渐渐变得低沉,少了一份狂躁不安,似乎也感觉到了丝丝凉意。
凌云被带到皇上的御书房中,跪倒在地参见皇上。
皇上道:“平身吧,念你有伤在身,可以站着回话。”
“谢圣上。”凌云恭恭谨谨站起身,垂手侍立。
皇上散漫地撩了撩眼皮,深邃的眼眸含着审视望向低首垂眸站在面前的那个人。
他精致的五官如霜似雪,苍白得有些病态;斜飞英挺的剑眉,清朗疏离的黑眸,微微抿起的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再配上颀长挺拔的身材,只冷冷清清伫立在那里,宛若深夜失去了方向的鹰,迷茫,孤寂,却又透着几分矜持与执着。
曾经那个卓越俊逸、云淡风轻的人物,亦被世俗的风尘所熏染,被红尘的喧嚣所羁绊,成了现在这般淡漠疏离的样子——唉,世事真是太无情了……
那一刻,皇上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与悲哀。
静默了一瞬,皇上才有些艰涩地收回视线,开门见山道:“朕也不与你啰嗦,直入主题吧。朕问的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如有半字虚言,朕绝不轻饶。凌云,你可明白?”
凌云沉声道:“凌云明白。”
皇上道:“好,朕先问你:当初查抄刑部尚书府时,你也受到太子之案牵连被关押天牢,当时你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呆在牢里等着朕安排专人查明此案的来龙去脉、还你清白,却偏偏要选择天牢纵火、杀人越狱?”
凌云喉结上下滚动着,眼眸亦被无措晕染上一抹氤氲,“圣上容禀。我本来也同圣上一样的想法,就是安安稳稳呆在天牢里等着他们来调查取证、还我一个清白的;可是那天晚上,我却遭到了他们的阴谋陷害。
“他们先在我喝的茶水里下药;被我识破后便恼羞成怒,锁闭牢门并在牢房里纵火——无所不用其极,势必置我于死地而后快!如果我再不逃走,只有死路一条、又哪有什么机会来见圣上啊?……”
皇上诧异道:“哦?会有这样的事情?你且仔细道来。”
凌云点点头,便把那天晚上大内侍卫袁超、周山、沈海及狱卒张虎四人串通一气,在天牢合谋杀他的经过约略择要地说了一遍。
只说得皇上目瞪口呆、唏嘘不已,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凌云敛下寂沉的眸光,默然道:“是。”
皇上微微蹙了蹙眉头,略略停滞了一下道:“朕再问你,你可知道龙凤玉符的下落?”
凌云直言不讳道:“知道,龙凤玉符已被凌云毁掉了。”
“什么?你毁了龙凤玉符?”皇上不由大惊失色。心想:“这个凌云还果然不能小觑,真是大胆包天、什么出格的事都敢做啊!”
他有些愣怔,有些困惑,眼神亦变得幽冷而森寒,“为什么?……”
凌云低下头不说话,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数日前那段惨痛屈辱、不堪回首的经历又如过电般浮现在眼前。
皇上望着他痛苦纠结的神情,不由心里一软,柔声道:“凌云,你怎么了?”
凌云回过神,稳了稳纷乱的心绪,低声道:“没什么。当时凌云一时大意、落到李瑞允等人的手里,他们对我软硬兼施、威逼利诱,迫我交出龙凤玉符。
“凌云实在被他们逼迫得走投无路……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将计就计、带他们来到了刑部尚书府吕大人原来办公的那处书房。
“凌云当时抱着与他们同归于尽的决心,从书案下面找出了龙凤玉符,并顺势引爆了旁边的火药机关……”
说这些话的时候,凌云语无波澜、面无表情;皇上却听得龙颜失色、半晌无言,良久才道:“凌云,你还真够可以的啊!朕很佩服你的胆识与勇气哦,说来你可真算的上是人们口中的孤胆英雄了!”
凌云听皇上语气里充满了揶揄之意,不由苦笑道:“圣上莫要再取笑凌云了,凌云当时只是被他们逼急了,又实在不甘心龙凤玉符落到他们手里,所以便孤注一掷、想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罢了。
“而且当时也确实炸死了很多天枭弟子,只可惜没有炸死李瑞允和白羽那个臭道士,实在是令人遗憾!……”
皇上瞟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凌云,你不但险中脱身,而且又转败为胜,杀了他们那么多人,说来可真是大功一件啊!你说,朕是不是应该好好地嘉奖你一番啊!”
见皇上口中满是讥诮之言,凌云觉得无奈,只好低头不语。
皇上又道:“只是朕现在还有一件事情想不通。”
凌云抬头望着皇上。
皇上目光沉郁地望着他,带着几分促狭的口气道:“你凌云素来天不怕地不怕,视死如归,无惧无畏——你说你连死都不怕,而天枭的人又是如何对你威逼利诱,而使得你甘心屈服于他们的淫威、听从他们的摆布呢?……”
凌云怔然一瞬,原本清朗的眸子被急剧晕染的浓黑墨色所覆盖;藏在衣袖下的虎口亦收成拳头攥得紧紧,绷出手背上一条条的青筋。
“圣上,您知道么,有的时候,有些事情比死都可怕……就比如当时那种境遇,如果让凌云选择,凌云宁愿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