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难道你没有发现官文上那个图像很眼熟吗?”
葛龙在城门口再次见到了那张悬赏十万两白银、捉拿钦犯的朝廷通缉令,眼睛里倏忽跳过一抹惊艳的光彩。
他不容分说拖着弟弟葛虎踉踉跄跄走出数里,站住,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心头的狂喜,颤声道。
葛虎呆了一下。
葛龙道:“其实这人我们见过的……”
葛虎眼睛一亮道:“我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咱们家里的……”
葛龙抬手止住了他下面的话。
这可真是天上掉了一个大馅饼,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他们头上啊!
弟兄二人立时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撞得晕晕乎乎,他们兴奋得浑身颤抖,嘴上叫着,脸上笑着,激动地抱在了一起。
良久,两人才平静下来,商议着下一步的行动。
葛虎觉得自己的心砰砰跳个不停,话都说不顺溜了,“哥,你说咱……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葛龙唇角轻挑,回头瞥了弟弟一眼,“当然是想方设法抓住凌云、送交官府喽——到时候十万两银子就是咱们的了!
“从此以后,咱们哥俩再也不用过这种穷困潦倒、受人欺凌的苦日子了,而是摇身一变,转眼之间母鸡变凤凰!——那时候咱们全家人风风光光、快快乐乐地一起尽享天伦,岂不快哉!”
葛虎眼神闪了闪,期期艾艾道:“可是……可是那个舅舅与我们无冤无仇;而且看着挺随和、挺面善的,也不像是坏人啊!”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坏人?他天牢纵火,杀人越狱在先;改头换面,潜入皇宫于后;之后又图谋不轨、劫监反狱,救走了谋害太子的吕文正……”
葛龙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言论,目露睥睨地瞥了弟弟一眼,冷笑道:“你没听官府的人都说他是个罪恶昭彰、穷凶极恶的乱臣贼子吗,我们这样做也是为朝廷效力,为民除害啊!”
“要是咱爹爹不让呢?”葛虎皱了皱眉。
一句话提醒了葛龙,他眸光骤然缩了一下,不由垂下头去,原本清澈透亮的眸子里掠过一抹若有所思之色……
太阳西沉,光线渐渐变淡;空中的云被即将西下的夕阳染成了各种奇幻的颜色,显得迷离而诡异。
傍晚时分,葛氏兄弟踏着黑夜即将到来时的朦胧,回到家里。
今天二人的兴致似乎特别好,拎了两壶酒和一篮子下酒菜, 春风满面,喜气洋洋,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兴奋与激动的神采。
见了父亲,他们便眉飞色舞道:“爹,告诉您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今天我俩在城里找到活干了!是帮着一家商行老板进货、送货、干些杂务等,月薪一千个铜钱呢!
“为了表示庆贺,我们哥俩买酒买菜,一起来孝敬爹爹与舅舅呢!咱们今天晚上就来个一醉方休!”
说到这里,葛龙略略顿了一下,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望着父亲的脸色,小心翼翼道:“要不,我去把舅舅请出来一起享用吧!”
葛北秋听说儿子找到活干了,心里十分高兴;但听说要把凌云一起请出来共进晚餐,略一沉吟,冷静地拒绝了。
“你舅舅得了风寒未愈,不宜出来见风,也不宜饮酒,我看还是算了吧!”他断然道。
见自己的一番“好心好意”被父亲直言否决了,兄弟二人怏怏对觑一下,未免沮丧。
一计不成,又生二计。葛龙狡黠的眸子转了转,对父亲道:“那我们把这些饭菜给舅舅送过去吧!”
葛北秋脸色微微一凝,似有踌躇。
“爹,您放心好了,我们只把这些饭菜端过去,不送酒的。”葛龙笑眯眯道。
说着不给父亲一点考虑与反驳的机会,径自端着饭菜进了里屋。
当着凌云,他把方才对父亲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把饭菜一样一样摆在桌上,笑吟吟道:“舅舅,您慢用。”
望着葛龙那殷勤备至、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神情,凌云清俊的面容焕出温玉般淡淡的润泽,微抿的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连声称谢。
怀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而微妙的情绪,葛龙忍不住又打量了面前那人一眼。
只见他五官深峻,剑眉星目,一张俊逸无尘的脸苍白到有些病态;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伤痛与挫折的打压下,虽然有些黯淡疏离,但依然掩饰不住其隐隐透出的锋锐凌厉的神采。
呆呆望着面前这云淡风轻、光风霁月般的男子,葛龙忽然出现了一瞬的失神。
心想:朝廷重金悬赏捉拿的国家要犯,人们口口相传、武功盖世的绝世英雄,某些人嘴里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难道就是坐在我面前的这个温润清冷、苍白憔悴、男神一般的人物吗?……
却说葛北秋,因为听说儿子找到了活计心里高兴,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只觉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只想睡觉。
正合我意。葛龙趁势道:“爹,您乏了,孩儿扶您回房休息吧。”
葛北秋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怎奈已是身不由己;渐渐的,他的意识模糊了……
葛龙与葛虎把父亲扶回房里,对着昏睡过去的父亲,翕动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