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才易容乔扮,潜入宫中来寻找证据,是吗?所以你才见了我躲躲闪闪,对我装腔作势、不理不睬,是吗?”
凌云在浣玉郡主百般逼迫下,终于承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浣玉脸颊微微泛红,甚至有些发烫,显示出她内心强烈的激动和不满,带着几分诘责与哀怨道。
凌云无奈轻叹一声,闭了闭眼,似乎要抹去满目的疮痍。
浣玉黑眸湿润,倒映着破碎的波光,“但你可曾在乎过我的感受吗?”
凌云默然半晌,方缓缓睁开双眸,苦笑道:“我承认,当时我是不该那样对你,可是除此之外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浣玉呆了一下。
凌云道:“因为现在我的命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只要能查清太子之案、救出吕大人,就算舍了这条命也值了!至于其他的,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浣玉咬了咬唇,眼神像是化作实物穿过层层障碍撞到了他的心上,“你说的‘其他的’,也包括我在内吗?”
凌云目光微微一凝,沉声道:“对不起,郡主。忠义不能两全,世上岂有两全其美之事,何况这辈子我亏欠你的实在太多,如果这一切今生难以偿清,只有来世了。”
“你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你真的下定决心要为了吕文正去死吗?……”浣玉心里一颤,泣道:“志超,你太傻了,我不要你去死,我更不要你去偿还什么,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答应我,放手吧,马上离开这凶险重重的是非之地,找一个没有喧嚣、没有纷争的地方……”
凌云浊声道:“郡主,你不要说了。如果现在我这么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那我还算个人吗?何况开弓哪有回头箭,到了这个份儿上,我已经没法收手了……郡主,请原谅,我没法答应你的要求。”
浣玉深知凌云的性格,自知再劝无益,不由伤心地低眸垂泪。
凌云望望窗外的月色,轻声道:“郡主,时候不早了,要是回去晚了恐招人猜疑,请回吧!”
浣玉拭去腮边的泪水,一语不发地向门外走去。
凌云忽然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请郡主一定要答应我。”
“什么事?”
“请郡主为我严守秘密,不要把我在宫里的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浣玉点点头。她回过脸,一双泪眼默默凝望着凌云的眼睛,那眼神里充满了无限的眷恋与不舍。
她哽咽半晌,终于道:“志超,你多保重。”
凌云湿润的眼睛里透出温暖的光芒;他深情凝视着她,用力点了点头……
万丈苍穹之上,星月黯淡无光,黑沉沉的夜笼罩着苍茫大地。夜已经很深了,丁进之的府邸里还掌着灯。
沉寂无声的客厅里一片亮堂,几案前对坐的两人脸色晦暗,眉头紧蹙;一股窒闷压抑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动着。
丁进之与李瑞允正在商议对策。
丁进之语气低沉地向李瑞允诉说着近日来发生的事情:先是赵颖刺杀冯林失利,冯林被人劫走,然后是李之山来府中求计。
李瑞允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紧不慢敲击着几案,嗓音冷淡道:“那你们商讨的结果如何呢?”
丁进之沮丧地叹了口气,“还能如何?劫走冯林之人十之八九是刑部尚书府余孽,他们定是妄想从冯林那里掌握什么证据,以图替吕文正那老儿洗刷罪名。现在既然不能除掉冯林,短期之内又难以抓到贼人,也只有从吕文正身上下手了。”
“如何下手?”
丁进之道:“加强刑讯逼供的力度,尽快确定吕文正弑君谋逆之罪,只要罪名成立——”
李瑞允扯了扯唇角道:“结果如何呢?”
丁进之嘴角抽了抽,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无奈,“那吕文正铁嘴钢牙,死不承认;欲施酷刑,孰料晋陵王爷却从中作梗,处处袒护吕文正……”
李瑞允薄唇紧抿,原本冷峻的气质变得凶狠冷戾,阴恻恻道:“晋陵王赵甫这个老东西,屡屡与我们为敌作对,真是不识好歹啊!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丁进之道:“以李公子之见?”
李瑞允墨黑的瞳孔宛如漩涡般幽深;他晦暗不明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丁进之心领神会道:“我明白了。近日内只要有机会,我就让人去做了此事。”
李瑞允赞许地点点头。他沉吟了一下,又慢条斯理道:“另外吕文正那里,也没有必要再旷日持久地耗下去了。长此以往,我们自己劳心费力不说,还会夜长梦多。”
丁进之道:“李公子的意思是——”
李瑞允阴鸷的眸色渗着寒意,从嘴里挤出一个字:“杀!”
丁进之大惊失色道:“什么,他也杀?可是……”
李瑞允敲击几案的动作蓦的停下,诡秘地笑了笑,伏在丁进之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
丁进之油腻的脸上浮起一层谦卑的笑意,连连点头道:“李公子高见。”
李瑞允脸色这时却抖得沉了下来,邪魅森寒的眸子深深凝视着他,加重了语气道:“记住,此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丁大人,咱们可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不小心把消息泄露出去,坏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