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管怎样的处置结果,我都能接受。”
冯林忐忑不安地随着小宦官长贵来到大内总管冯朝英的书房。
他见冯朝英脸色晦暗,紧锁双眉,呆呆凝视着他良久不说话,便收拢了一下散乱的思绪,有气无力道。
冯朝英眼圈泛红,深吸一口气,哑然道:“按照圣上的意思,削去你所有的爵禄,遣返回乡,即日动身,永远不许踏入京城半步。”
冯林的脸瞬间像被什么给凝滞住了,眼神空洞地望着对面的人,如同木偶一般,傻呆呆地不说话。
冯朝英默默望着他,漆黑的眼瞳犹如化不开的浓墨,呜咽道:“阿林……”
冯林只觉四肢浮浮的,完全失去了力气,木然道:“其实这对我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
冯朝英不觉心酸,低低道:“原谅你哥哥,我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冯林道:“谢谢哥哥相助,也谢谢哥哥这么多年来对兄弟的照顾与提携,哥哥对兄弟的恩情,兄弟永世难忘;再说了,出去也好,我早就想离开这不得见人的地方了……兄弟走后,哥哥一定要多保重!……”
冯朝英泣道:“兄弟,你也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啊!”
“我会的……”冯林背转身去,泪水在眼窝里盈含着,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他喟叹一声,双手掩面,踉踉跄跄奔了出去。
窗外的天空是灰色的,云层被裹挟的水份拉得很低,黑压压的一片压抑在头顶,窒闷得叫人透不过气来。
冯林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住处,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与宫中几个要好的小宦官洒泪告别后,满怀落寞地离开了这自己生活了三十余年的皇宫。
临行前,他又回过脸,泪眼朦胧地望了一眼那再熟悉不过的亭台楼阁,不由长叹道:“三十年的风风雨雨,繁华失意,还不如一个梦长!……”
冯林神思恍惚,茫然前行。他的头脑里此时昏昏沉沉的,思绪仿佛一圈一圈飞散的烟,根本凝不成个固定形式。
不知不觉已出了京城。山林中的杂草乱石渐渐取代了京城的繁华旖旎,映入眼帘的是崎岖坎坷的山路,虎啸猿啼的旷野。
直到他听到耳边响起一阵充满邪恶的冷笑之声时,才蓦的从混沌迷茫中缓过神来。
却见几个黑衣蒙面人手持刀剑,从自己刚刚走过的草丛中闪了出来!
冯林惊骇地望着面前这几个面目狰狞的杀手,感觉一股无形的恐惧在空气中凝结,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他毕竟在宫廷中呆过多年,也算是处事冷静、临危不乱。
他仰起头轻轻吐出一口气,沉声道:“请问各位是哪条道上的朋友,如果手头紧缺的话,兄弟这里还有些散碎银子。”
说着,伸手去解肩上的包裹。
为首的黑衣蒙面人冷冷道:“不用忙活了,弟兄们的日子虽然不宽裕,可是你那几两散碎银子我们还没看在眼里。”
冯林心里一颤,呼吸亦变得急促起来,“那……那你们要干什么?……”
那黑衣蒙面人阴凄凄的眼睛里迸射出两道冷戾的寒芒,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我们想要你的命!”
冯林浑身瑟瑟发抖,颤声道:“为什么?……我与你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
“是——吗——?”黑衣蒙面人狭长的眼眸闪了闪,低沉的嗓音拖着慵懒的尾调,直让人不寒而栗。
那个眼神充满了邪恶与危险的气息,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冯林的脊椎延伸到全身,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置身于死亡的阴影之中。
“怪不得一开始我就觉得你的声音这么耳熟,原来你……你竟然是……”他面如土色,话都说不成溜了。
那人阴恻恻道:“只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冯公公,不要怪我,我们也是奉命而为。”
说着刷的亮出长剑,白虹贯日,直刺冯林的前心。
在那一刻冯林忽然什么都明白了,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他只有闭目等死。
扑的一下,血光一片,接着是惨痛的嘶叫声。
冯林慢慢睁开了眼,发现那个中剑倒地的人居然不是自己,却是面前那个扬剑要杀了自己灭口的黑衣蒙面人!
他的眉心插着一枚胭脂扣,没柄地透入了头骨。
黑衣蒙面人暴睁双眼,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在地上,绝气身亡。
众人惊悚间,只见树丛抖动,两个黑衣人慢慢走了出来,却是一老一少两位女子。
那年长的妇人六十岁左右,精神矍铄,神采奕奕,一身再简单不过的素衣布袍,长发高挽,显得清爽而利落。面色白皙,眉目清秀,显得深沉淡雅,质朴含蓄,隐隐透着一股飘逸脱俗之风。
那年青女子大约三十几岁年纪,身姿高挑,体态轻盈,肌肤如雪,姿容如玉。虽是一袭黑衣,却是纤尘不染;她亭亭玉立着,明明是艳若桃李,却又冷若冰霜,尤其那双明媚彻骨的眸子,如利剑寒星,充满杀气。
“练南春?……” 余下的几个黑衣蒙面杀手当中,马上有人认出了那年青女子,不由目瞪口呆,失声尖叫。
何况他们的头领已死,顿时变得群龙无首;此时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