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中,仍是“阿巴阿巴”。
他反复试了十几次,最后只能垂头丧气地选择放弃。
此时,念恩才知道,在交战处出现的魁梧中年男子有多么恐怖,恐怖到眨眼间能毁掉一个悟神境修行者的修为,恐怖到不经他本人允许谈论关于他的事情便会自然锁音。
这与离世的老头子功力相去不远,归来居士也做过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在带念恩外出拜访时,曾看了一眼拦路的山匪,对方便修为尽废,那时候他还洋洋得意,说世间再无这般人。
念恩以为,整个世间可能再也找不到像老头子这样恐怖的人,但是这么快就让他遇上了第二个。这让他不禁感慨,身处低谷便将萤火比作皓月,踏上山峰才知万家灯火不过一盏明灯。
无名山铁家沟是大山深处的集镇,每逢月半便是圩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集市的中心,碎石路面,门面朝东的一家药铺,门口的幌子上面画着一只金色的蟾蜍,一个伙计站在门口招呼顾客进门采购药材,屋后的院子里升起一缕缕柴火的白烟。
伙计望见集市尽头走来一个风尘仆仆的庄稼汉,一边走一边甩着斜刘海,身上扛着一柄锄头,身材壮硕,步伐轻盈,正是一路“追踪”而至的柳奇坤。
柳奇坤走到药铺前停下,他望见了药铺幌子上的哪一只金蟾蜍,懒洋洋的目光扫过伙计的身上,开口说道:“可有上好的衣裳,要能揣兜里装钱的那种”。
伙计笑眯眯将袖子挽起,说道:“装袖子的倒是有”。
柳奇坤看了一眼对方袖子下带毛的胳膊,嘟囔着对最后一个暗号:“放鞋子里垫底的也不错”。
伙计听完这句话后,立刻将柳奇坤迎入内堂,高声呼唤着提醒:“卖衣服量身材的来了”。
内堂里,坐在桌子边喝茶的一位面色蜡黄的约八十岁的老者立刻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准备到门口迎接柳奇坤的到来。
柳奇坤进来刚好看见老者站起身准备迎接,于是抬手示意老者不必客气,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近两日,可有两名少年郎从无名山、落霞山经过?其中有一个是武僧装扮”。
此地是别云城影堂设立在外六百个据点的其中之一,老者是影堂里外派据点的负责人,听到柳奇坤提问,他急忙转身准备到更深的密室中取出台簿,一一呈送给柳奇坤审阅。
柳奇坤眼皮也没抬,端起一壶茶一口气饮而尽,出声制止道:“两座山头各种琐事其实你早就已铭记在心,我这人最不喜欢去看那厚厚的台簿,做了事情简单记载一下经过结果即可,影堂偏偏喜欢要求事无巨细,什么东西都要记在本子上,连对方放了个屁都要记着,这不是劳民伤财,尽做一些假东西。你不用去拿那些东西给我看,我不是影堂出身,我不会那些繁文缛节的臭狗屎,你直接告诉我简单的情况就好,不要磨磨唧唧,要快,要准”。
老者低头称是,说道:“大人说的两个人,一天前在距今一百里处与御景城四人激战,随后逃进无名山中的一处山洞,今天早上在镇里吃了两碗面后,朝南边方向去了”。
柳奇坤点点头,说道:“这才是说清楚一件事的样子,你很不错,不像其他据点那些老家伙,拉着我说了半天,硬是一个重点都说不出来,全是一些废话惹人嫌,回头我会和大长老说,调你回城里”。
老者眉开眼笑,连连道谢,今年原本就是他常驻无问山的最后一年,但不知因何变故,城里来考核他的人始终没有到,这让他已心情烦闷了许久。
而眼下的锄头汉子给他带来了最好的希望,出于谨慎起见,老者还是开口多问了一句,道:“不是小人信不过大人,还请大人出示一些信物,好让小人放下悬了大半年的心”。
柳奇坤并不推辞,从怀里掏出一枚带着金蟾的令牌,让老者吃了定心丸,此前答应老者的那位修行者是他师弟,是最先一批随长老外出密探的人,已大半年不曾有音讯传回。
山间小路上,偶尔有一两只灵鹿穿越小道,带着一股特有的味道匆匆消失不见。
念恩轻轻走在路上,感受脚下并不平坦的土地,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分。
前些日子回无问山的路,脚下的泥土要比这里的泥土更松软一些,靠近无问山那片的山,地下有奇多暗河,山雨的频率远比这个无名山多。
一讳本想夹着念恩,继续飞奔赶路,而念恩表示自己想走走散散心之后,一讳便独自一人踏空在前警戒,以便于有什么事情他能更早发现。
靠北的林子里,一根金羽箭无声无息没入参天大树,留下一个微弱的眼孔,直直飞向念恩所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