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平静,在他落败被俘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完了,哪怕炎军没有杀他,他也不可能活下。
西域可以出现一个战死的康德,自然也可以出现一个战死的安得利,西域可以接纳一个叛离炎朝的申屠侯,却容不下一个叛离西域的安得利,哪怕他是伏虎大将军的族弟,哪怕他是西域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哪怕他不曾背叛西域,可这又能如何呢?
当他跟着李承政和韩德厚,出现在炎军阵前的时候,他的身份已然转变,他就是西域的叛徒,人人得而诛之的罪人。
安得利并没有回答殷元魁的问题,而是说道:“殷元帅,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留着安某的性命还有何用?难不成,你还指望有人来营救我不成?”
其实,安得利的这个问题,不但他自己感到疑惑,石狼他们也感到很疑惑,安得利很显然是不可能投降于炎军的,把这样一个人留在身边,无疑是留着一颗定时炸弹,在两军交战前夕,将其斩首祭旗才是最佳选择,可殷元魁并没有这么做,他不但没有杀安得利,还把安得利带在身边,这又是为何呢?
难道是为满足殷元魁的虚荣心,还是想借此让安得利投降吗?
貌似都不是,殷元魁不是那种有着极强虚荣心的人,而此时,两军即将交战,留着一个失去任何作用和价值的安得利又有何用呢?
就算他此时投降,好像对炎军也没有任何的好处。
殷元魁看了一眼安得利,就转过头,看向前方敌我双方已经开始交战的将士,喃喃道:“你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人,殷某一向很惜才.......”
然而,不等殷元魁说完,安得利就嗤笑着打断道:“想让我投降炎朝,做梦去吧。”
殷元魁闻言,却笑了笑,摇摇头,说道:“我只是说我惜才,并没有说要招降于你,你高估自己了,若是安德烈在此,我到是会招揽一番,而且是不遗余力的招揽。”
安得利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然后又问道:“既然殷元帅并无招揽之意,那还留着我作甚?”
“如此大战,终究需要一个见证者去见证一番,你说呢?”殷元魁转过头,笑着说道。
“难不成大战之后,你还会放了我?”安得利细眯着眼睛问道。
“呵呵......”
殷元魁笑了笑,没有说话,也不知道他为何发笑,是讥讽还是嘲弄?或许都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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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箭手互射箭雨,骑兵冲锋凿阵,战车冲散敌方阵营,重甲兵作为矛头,开始冲锋凿阵,步卒紧随其后,双方短兵相接。
偌大的战场,在两军交汇之际,就迅速的被切割成无数块,一个个原本整齐的方阵,此时已经变得七零八落。
厮杀声,怒吼声,哀嚎声,嘶鸣声......声声入耳,相互撞击,相互交汇,最终变成了一曲战场的悲歌,一支由鲜血和生命谱写的悲歌。
作为三军统帅的殷元魁,傲立在战车之上,眼神平静而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有成百上千人倒在了战场上,沦为一具具尚带余温的尸体。
硝烟四起,战火纷飞,个人置身于战场,是那么的渺小,又是那么的伟岸,很多人都很好奇,这些置身于战场的将士,他们在冲锋的时候,心中在想什么呢?
会不会想起家中的白发苍苍的老母,会不会响起日渐衰老的妻子,会不会响起嗷嗷待哺的孩子,会不会响起家乡的亲人伙伴,以及那粗茶淡饭的一日三餐。
答案是没有!
当将士们在冲锋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只有前方袍泽的背脊,还有那面残破不堪,早已经被鲜血浸透,却始终不曾倒下的战旗,而心中所想的,只有两个字,前进!
靴子踩在粗糙的沙砾上,踩在敌人和袍泽的尸体上,踩在被鲜血浸湿,变得泥泞不堪的土地上,冲锋,冲锋,再冲锋!
在战鼓的催动下,在号角的激励下,他们来不及想起什么,也来不及多想什么,可能在他们倒下,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回想起亲人,好友,还有先走一步的袍泽。
绝望吗?后悔吗?怨恨吗?
可能会绝望,可能会怨恨,可他们绝对不会后悔,因为他们是军人,若他们不去死,那谁去死,让身后的百姓去死吗?
“天亦凉,地亦凉,苍鹰不敢望西凉。”
“沙海落,沙海涨,沙海之畔猎沙狼。”
“沙狼逐,沙狼亡,握刀寻羊终日忙。”
“何处生,何处死,何处能将白骨葬。”
“凉山雄,凉山壮,凉山才是真故乡。”
“踏过茫茫沙,踩破万里土,终日东望。
“踏过茫茫沙,踩破万里土,不再东望。”
“我先去,你再来。”
“我先战,你再来。”
“我先死,你再来。”
“归途近,归途远,归途踏上。”
“我已去,你快来。”
“我已战,你快来。”
“我已死,你快来。”
“我已死,你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