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一人一狗,走在齐州城外的荒地上,那种感觉是很奇妙的。
在程咬金和长孙无忌的打扮下,李渊戴着斗笠,穿着一身黑衣,戴着白手套,眼睛上还挂着清凉的墨镜,走起路来,像是老铁一般。
李渊走在前面,阴弘智跟在后面,李渊的前面,还有一只狗蛋。
“老爷,要不我把那小崽子逮回来?”
阴弘智是一个假守规矩的人,明面上人畜无害,热心肠,但背地里,胆子极大,什么都敢做。
看到狗蛋破坏了尊卑关系,一时间他就有些难受。
“不重要,狗蛋毕竟是狗嘛,跟狗较劲儿干嘛?”
“阴弘智,你去看着那些民夫,让他们快一点,一天的花费就是几十贯,甚至上百贯,咱可承担不起啊。”
阴弘智有事情做了,自然一百个乐意,只是在去知会民夫的时候,还不忘将李渊身上皱巴巴的衣角捋平了,这才小心翼翼的离开。
李渊很不耐烦,嘴里嘟囔着:“这小子啥情况,干啥都得平平整整,是不是有病?”
李渊不知道强迫症是什么,但他现在体会到了跟这种人一起的难受。
没有了阴弘智烦人,李渊就带着狗蛋开始撒欢了。
站在阳光下,隔着斗笠,他依旧可以感受到天地之间的躁动,那是生命的力量。
路边的刺槐抽出枝条,粗糙的树干上枝丫上嫩芽出现,从远处看,一片莹莹的绿色,一眼望过去,清凉无比。
李渊蹲坐在阴凉之下,拿出身上的水袋,灌了一口。
一旁的狗蛋浑身泥巴的不知道从哪里 回来了,看到李渊就疯狂的冲了过来,乖乖的躺在李渊的脚下,四仰八叉,腹部朝天,眯着眼睛,晒着太阳。
李渊从袖袍之中摸出来一根华子,看着远处正在不断给田地之中播撒种子的农户,鼻孔之中窜出一道长长的烟雾。
“这华子,是个好东西啊。”
“李祐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如今看来,哪有生活不苦的人啊。”
“苦命人应该都喜欢吧?”
农户很多,但似乎劳动力并不够,尤其是在阴弘智的苛刻要求之下,每一道田垄必须要整齐划一,不多不少。
前面是半尺,那后面也必须是半尺。
中间间隔三尺,两条相邻的田垄之间相隔三尺,那就不能多也不能少,必须是三尺。
农户们一脸难受,你见过有人耕田拿着尺子量的?
更何况,这里还是一片荒地。
春末的风吹在脸上,一阵让人上头的味道传来。
十几个人推着牛车,牛车上放着一堆黑漆漆的东西,阳光下还冒着热气。
狗蛋本来躺的舒服,鼻子疯狂的抽动着,猛然看向了牛车的方向,险些口水都流出来了。
这味道,就很上头。
“看啥看,狗改不了吃屎,这些都是大粪!”
狗蛋仰起头,听到李渊的话,浑身僵住了,眼睛死死盯着李渊一动不动。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只狗雕塑呢。
“汪汪汪……嗷呜……嗷呜……”
李渊牵着狗蛋,朝着那些运送大粪的人走去,一个汉子看到李渊出现,连忙摆手:“老先生,你让让,俺们要把这些大粪送到田垄的尽头。”
李渊撸起袖子,露出了白手套,墨镜之下,眼神兴奋无比。
“老夫来帮你们!”
“老先生,您一看就不是干活的料,就别掺和了。”
李渊被这么一说,顿时来了气:“你这人眼光不行,老夫干活的时候,你还没生下来呢。”
李渊仰起头,吹牛嘛,谁不会呢!老夫这辈子吃过的盐,挑过的粪,比你吃过的米都多!
但开口,李渊嘴瓢了:“说句不太客气的话,老夫这辈子吃过的粪,挑过的盐……”
李渊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那些农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没有血色,一个个吓的连连哆嗦。
李渊下地第一天,就成了齐州城外著名狠人。
这人连大粪都敢吃,还活了六十六。
齐州城外干活的人眼中,李渊就是神!
不信你吃大粪活六十六试试?
李渊想解释,但已经没用了。
齐州报纸紧跟时事,第二天就给了李渊一个头版头条。
“齐州老汉口出狂言,吃大粪活六十六,皇帝都做不到。”
这个标题是骆宾王搞的,里面的文章也是骆宾王写的。
现在这家伙完全已经成了小报记者的模样,出门的时候再也没有了以前文人墨客那种豪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职业的气息。
鬼鬼祟祟,眼睛有神,好听点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难听点说就是眼神有些贼。
王府里,李祐没好气的训斥着骆宾王。
“你这用词,你这震惊体,哪里还有你之前的神韵啊。”
“你的绝世才华呢?你的那些文人骨气呢?”
骆宾王淡淡一笑:“王爷,您说过,干一行,爱一行,骆宾王觉得这样就挺好。”
“王爷,属下私以为,如今的文人,过于浮躁,文风华丽,不接地气。”
“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