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和陈三槐不一样,他可不会说那么多,最早流民最多的时候,他也没有对流民动过什么刑。
就算是偷了东西又如何?
送到工坊之中,当工匠,那些流民转头还没事回来给他送礼物呢。
眼前这个乞丐看样子细皮嫩肉的,洗了一把脸之后,竟然还有些四四方方的,不像是什么坏人啊。
“你是哪里人啊?”
魏征烤了一会儿火,感觉身上暖了,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我……从京城来。”
“我到齐州,视察……”
老王嗤笑一声:“还视察呢,你以为你是什么官啊?”
“咱这地方,什么官没见过?知县,知府,将军,国公,都来俺们这里瞧稀奇呢。”
魏征脸色平静,黑黝黝的脸上泛起光泽,在这里,不是朝堂,他不可能表现出任何又臭又硬的姿态。
那就是演给陛下看的。
“这里就是齐州地界了,再走十来里,就到齐州城了,你这个家伙,命好啊,正好,工坊之中缺人,我把你送过去,你不光可以学手艺,还能赚钱,管吃管住,啧啧。”
魏征一愣,好家伙,这齐州,竟然有人贩卖人口?
听这个里正的意思,是要把自己送到什么工坊,当工匠?
“不……不去,里正,你说的工坊,一定糟蹋了 不少人吧?”
魏征这时候面带狐疑,他仔细计算过齐州产出的东西,若是按照一般的法子,怎么可能利润那么高?
一定是齐王从中压榨别人了。
自己是大唐铜镜,是陛下的心腹,长孙皇后最看重的劝谏名臣,呵,到了齐州,也得承担起责任。
“你他娘的在说什么呢?”
老王吃着鸡腿,没有正眼看魏征。
“你就是个流民,别给自己戴高帽了。”
“把你送到工坊,虽然成了匠籍,可你知道你一年最少能赚多少钱吗?”
魏征吞咽了一口口水,倒不是馋钱,主要是老王吃鸡腿的样子,实在是让人食欲大开。
“夯货,想来你也不知道,一百贯啊!听说,县尊大人一年到头都发不了那么多钱。”
这下轮到魏征愣住了。
好家伙,一个工匠,一年赚一百贯?
别说小小县令了,就算是他本人,大唐尚书,也他么赚不了这么多啊?
一百贯,可是一个二品大员的身价了。
魏征吞咽了一口口水,拿起一旁的碗,喝了一口水。
“里正,我问你一件事,我听人说,这齐州,稀奇的东西可多了,你能不能给我讲讲?”
里正一听,立马觉得有戏。
以前有几个流民不想去工坊,最后不也是被送进了城里,不知道去干啥了,反正最后肯定羡慕工坊里那些工匠。
只要有人愿意问,那么就可以赚一笔了,送进去一个人可以换十贯钱,陈三槐三贯,自己拿七贯,妥妥的。
“呵呵,这齐州啊,和你想的不一样滴。”
老王盘着腿,丢给魏征一个鸡脖子。
魏征当即热泪盈眶,这么多天了,总算是见肉了。
“齐州人吃什么,你知道吗?”
“暗门都是平头老百姓,都是庄里的人,王爷的食邑,按理说,一年到头,供养王爷,也不会太富裕对吧?”
“你可见过这么富裕的庄子?”
魏征摇头,他确实没见过,庄户家家能吃肉,还养鸡鸭鹅,甚至还有人养猪,看他们的粮仓,里面都是堆的满满的。
哪有这么富裕的庄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干的是抢劫的勾当呢。
“一看你这人就没见过世面。”
魏征被人说了个大红脸,本来就黑黝黝的皮肤,因为脸红的缘故,现在变得如同猪肝色一般,有些滑稽。
他搓了搓手,好奇问道:“咱这庄子上,家家户户都吃饱饭了?”
老王往长凳上一仰:“怎么说话呢。”
“什么叫天底下最好的庄子。”
“你看咱们这就知道了。”
坐着说不带劲儿,老王直接站起身来指了指火炉:“见过吗?”
魏征点点头。
“不错啊,见过火炉,里面烧的是煤,你应该知道吧?”
魏征点头。
“这玩意儿,就是齐州出来的。”
“要是没有这一手啊,说实话,这冬天啊,还真不好过去啊。”
老王唏嘘不已,随后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棉衣:“这个见过没?”
魏征一愣,这个不就是衣服吗?
“看你这穷样,估计也没有见过,这叫棉衣,里面可都是棉花,知道什么是棉花吗?一看你就懵了……”
魏征从小到大都是说别人的,尤其是近几年,跟他对峙的,被他质问的可都是大唐皇帝,就算是陛下,也没有几次机会把他说的一头雾水。
偏偏眼前这个老农,字字扎心。
可是,魏征一愣,他说的,自己怎么就不明白呢?
“桌子上的小菜,冬天也能吃着,你不是从京城来的嘛,你在京城吃过吗?”
“这桌上的茶,你喝过吗?”